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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夜深人不静

  写东西这事儿还真是得专心致志才行,最近频繁分心导致了一些奇怪的结果。
  比如在平时存的小片段里写出了这样的句子。
  “楼下的男人手里捧着一束装点精致的香坂百合。”
  一字之差意思差了很多阿喂!
  细思极恐啊这鬼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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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冰和小星一齐看着白若兰,白若兰却并未看到他们。
  刚一踏入别庄,她就微蹙眉心望向一个奇怪的方向。那里并没什么值得留意的人物,有的,只不过是围护着新娘子所在小筑的那道院墙。
  崔冰心里莫名有些着恼,暗暗捏着小星手掌的指头忍不住又加了几分力道。
  小星并不言语,只是偷偷在她掌心里挠了两下。
  肚子里闷笑了两声,崔冰不愿再看着那边,便径自扭过了身,打量着被围的水泄不通的厅门。
  白若兰略显不满的盯着那堵墙看了一会儿,樱唇半启,无声的叹了口气,视线在这群江湖人身上兜了一圈后,突的停在了小星这边。
  小星微微一笑,正要抬手打个招呼,她却双目一亮,大踏步走了过来。他这才留意到,她的视线并未停在他身上,而是越过了他的肩侧,死死的锁住了崔冰。
  他的喜悦神情还不及变化,白若兰的声音已伴着一个拱手响了起来。
  “这位就是碧姑娘么?”
  比起崔冰的娇甜语调,她的话音则清亮生脆的多,语气中隐隐带着些刻意而为的利落,举手投足之间,仿佛试图要补回因娇柔面貌而显露不出的那份女侠英姿。
  依旧是那副容易被看穿的性子,小星清了清嗓子,笑道:“这位姑娘有什么事么?”
  白若兰微一侧头,眸底闪过一丝狐疑,好似从小星的脸上辩认出了什么,但一闪而过,不愿深究,只是略带愠怒道:“你家姑娘从来都只是叫你替她开口的么?难不成我没资格与她说话?”
  小星眼见周围人群的视线已经聚了过来,心中暗觉不妙,唯恐事态有变叫胆小的崔冰提前泄了身份,连忙陪笑道:“我家姑娘寡言少语,整日对谁也不爱说句话,之所以带着小的,就是因为小的擅长揣摩心意,不必她多做吩咐。”
  白若兰秀目半眯,盯着崔冰背后那狭长包袱,缓缓道:“看来这就是那把‘碧痕’咯。”
  “白姑娘,毕竟是你们白家大喜的日子,您看,有什么事情,不妨过后再说如何?”说话的是恰好在旁的断水神锤刘振川,他在酒肆亲眼见过厉害,此刻不禁出声和事,免得惹出什么事端场面上不太好看。
  “成婚的是我哥哥,与我何干。”白若兰倒是毫不领情,口吻中隐隐带着一丝怒意,看来她兄长大婚,对她而言并不算什么喜事,“碧姑娘,久仰大名。我没听说白家与你有什么交情,你千里迢迢赶来,总不会只为了一杯水酒吧?反正也是要比剑,不如就由我这个最不成器的暮剑阁弟子先向你讨教一二。”
  “白姑娘,”小星依旧插在两人之间,只是目光已落在白若兰握住剑柄的手上,口中道,“我家姑娘确实并无恶意,之前行走江湖,也从不靠切磋剑法扬名,我主仆二人远来是客,不求贵府好生招待,总也不该刀剑相向吧?”
  他旋即提高语调,朗声道:“此次崔姑娘只为来此观礼,绝不与白家任何一人较量剑法高下,还请在场诸位做个见证。”说罢将身一侧,向着崔冰微微点了点头。
  崔冰一颗心早已跳到了嗓子眼儿,使出浑身解数,才绷住了一张平静面孔,向着白若兰点了点头,刻意放沉语调,做出不常说话的样子生硬道:“见谅。”
  白若兰还想再说什么,厅内却传来她父亲白天武的清朗声音,“兰儿,上山叫你大哥下来。诸多贵客都已到了,他提前来打个照面的好。”
  白若兰抿了抿嘴,左足在地上愤愤一顿,抱拳向着崔冰道:“我心情不好口气太冲,是我不对,我给你赔个不是。”说罢转身便走,对父亲那句置之不理。
  “我这女儿,真是被她娘宠坏了。”白天武苦笑说道,将这微小风波一句带过。
  厅外诸人的心思,也重被拉回到厅内蜀州三家的情形,只在最外的圈子,有闲人交头接耳碎碎细语。
  “原来兰姑娘是这么个脾气,难怪眼看着十五岁生辰要过,都还没订下亲事。”
  “要是像萍姑娘一样庶出偏房,肯定比现在和气的多。”
  “她这姐姐嫁不出,妹妹也只能等着唉,多少小帮派的青年才俊,都对萍姑娘等的望眼欲穿呐。”
  “明明模样差不多,要说其实兰姑娘还更俊些哩。”
  “诶,娶妻娶贤,性子还是要好。”
  懒得听那帮人把话题越转越远,小星转身挤了几步,往厅堂那边凑得更近了些,崔冰虽说全无兴趣,也不得不配合着他往里走了一些。
  碧姑娘再怎么有名,也不过是势单力孤单打独斗,而厅堂内的三家,却都是足以改变蜀州武林格局的势力,关切江湖局势的豪杰们自然不肯错过里面每一句话,小星再想往里挤挤,却是没人肯让了。
  崔冰为了维持身份,只能垂手站在一边。
  这位置虽说也能听到一些,但听不真切模模糊糊,捉到的只言片语,尽都是些场面寒暄,想来这三拨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可能讲出什么惊天大事,小星略一沉吟,返身钻了出来,笑道:“这里人多,挤出一身臭汗,咱们还是往别处逛逛去吧。”
  崔冰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她现在本就恨不得离人群越远越好,方才白若兰那一闹吓出她一背冷汗,亵衣都黏在了背上。
  白家这处别庄,当真仔细游览的话,耗上一个整日都嫌不够,崔冰倒也不必发愁该往何处去,更别说往何处去她也做不了主。
  她本以为小星会追着找那白若兰去,没想到他转眼的功夫就又是笑嘻嘻没事人一样,让她都有些拿不准自己猜测的对不对。不过看起来小星似乎和她心思一致,也在找人少僻静的地方。
  那样最好,人越多的地方,她这样绷着就越容易露馅。
  往深处走出很远,却看到峨嵋派的那三位女子正站在墙下阴影之中不知低声商量着什么,崔冰自然不能有什么表示,小星却一副自来熟的模样走了过去,拱手笑道:“几位女侠可是峨嵋高足?”
  身形丰腴柔美的那个少妇神情登时染上几分戒备,反问道:“阁下有何贵干?”
  “不不不,小的就是跟几位女侠说一声,清心道长已经下来了,正在前厅与唐门赶来贺喜的人聊天,怕几位不知道,特地知会一声。”小星一边说着,一边飞快的在三人身上细细打量一遍。
  崔冰看在眼里,心底忍不住暗暗骂了一句,呸,好色的登徒子。
  “我们早知道了,这儿的事不用你管,你赶紧去伺候你家的哑巴姑娘吧。”那圆脸少女口气颇有几分烦躁,一连声顶了回来。
  小星只好摸了摸下巴,带着不知有几分真心的尴尬神色溜达回来,口中细细低声自语道:“奇怪。”
  崔冰不敢开口,只好一边莲步轻移,一边从鼻后轻轻嗯了一声,权作提问。
  小星走在她身侧,低声道:“灵秀五娥与清心掌门可以说情同父女,可刚才我提起她们师父,怎么一个个都看着像是有些害怕?真是奇哉怪也。”
  他这话显然并没指望崔冰回答,只是思索着随口答疑解惑罢了。
  走到拐角处,小星远远扭头望了一眼,果不其然,与白家主人一起下来的四大剑奴,此时已散开到新娘子所在院落之外四角,默默守卫。
  看来唐门送的礼再重,也压不平白家心底冒出的不安。
  其实同为武林正道,暮剑阁和唐门应该不会在婚礼这种大喜之日撕破脸才对,否则唐门势必会成为众矢之的。仔细想想,唐门特地遣人来送上贵重贺礼,很可能是为了防止有人从中恶意挑拨。
  毕竟嫁祸栽赃,本就是江湖上常见的手段。
  心思转了几转,不觉已走到别庄另一侧地界,小星抬了抬眼,叫住一个模样颇乖的丫头,软语询问一番,免得走错了地方。
  一问才知道,除了平日在这边学艺习武的弟子,别庄里还住着白家不少家眷,其中许多都是与武林全无干系的人物,按规矩,白家的侧室也不能住进本家,只有留在这边。
  小星和崔冰此刻所站的小道,两侧的幽静小院就是白天武他们五兄弟的妾室起居之处。
  如夫人的地盘,江湖人当然不好乱闯,小星看了看连护院也没有一个的空旷通路,心下讥诮一笑,带着崔冰继续前行。
  崔冰眼看身前空无一人,忍不住开口抱怨道:“这帮武夫,别的地方保护的那么周全,小妾这边连个男人影子都见不着。”
  小星不好多说,随口调笑道:“这么多小老婆独个住在这边,怎么敢派男人过来。”
  崔冰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脸上一红,低声道:“那……派点女弟子来帮忙也好啊。”
  小星还想再和她斗两句嘴,却发现前面院落一个年轻姑娘缓缓走了出来,连忙拍了崔冰手掌一下,两人一齐停住话头。
  那少女年纪比白若兰还要轻些,样貌与白若兰极为相似,只是脸蛋较圆,眉梢略低,各处细微不同统合起来,令整个人显得颇为沉静,甚至略显忧郁,倒还真是形似神不似的典范。
  她应该是没想到这边会有人在,略略吃了一惊,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半步,跟着才醒觉什么似的挤出一个微笑,怯怯道:“你们是来贺喜的客人么?这边没有客房,你们是不是迷路了?”
  小星脸上露出和善的微笑,与崔冰将步子钉在原地,柔声道:“我们闲来无事,在庄子里四处转转,如果惊扰到姑娘,还请多多包涵。我们这就离开。”
  “不、不妨事。”那少女微微低头,不太敢与小星目光相触,“我去找姐姐,你们……转你们的。”说罢,她迈开碎步匆匆离去,一副恨不得小跑起来的模样。
  要不是她步履轻盈足下一看便有轻身功夫,还真会错当成哪家的闺阁小姐。
  想来这就是白若兰的异母妹妹,白若萍。
  崔冰多半也猜出了她的身份,微撇唇角,道:“这就是武林才俊们排队等着的好姑娘?真到江湖上动起手来,会不会被吓哭啊?喜欢这样的,娶个寻常人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多好。”
  小星嘻嘻一笑,道:“这你就不懂了。男人之中,喜欢女孩儿家打打杀杀飞檐走壁的,可远比不上喜欢老婆在家相夫教子洗衣做饭的。别以为武林中的男人就会两样。你将来要是翻墙越户夜盗千家,可小心嫁不出去。”
  “呸,”崔冰立刻啐道,“本姑娘年轻貌美,温柔贤惠,将来当上了天下第一女飞贼,我就金盆洗手,你看会不会有男人排着队来娶我。”
  “你要当过天下第一女飞贼,那肯定有的是男人排队。”小星笑得一副好不欠打的模样,道,“就冲那嫁妆,就算是母猪,也有男人娶给你看。”
  崔冰作势要打,结果又听到有人的动静,只得慌里慌张收了本性,转作碧姑娘的仪态,气哼哼的看着小星得意的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越走越是荒僻,到了一处只能折返的死角,地处背阳,一看便极为阴寒,却偏偏辟出了一处小院,古怪的是,院门挂着三道铜锁,两道锁着门扇,一道锁着一个一尺见方的小口,院墙头上用泥灰竖了一排精铁荆棘,一眼望去,倒像是一处囚牢。
  莫非是犯了错的弟子被罚到这里思过?小星略一思忖,便觉不对,思过反省,自然没必要设下这种防备,而这种院墙,又防不住任何懂轻功的人,思来想去,只可能是在里面关着什么不懂武功的人。
  堂堂暮剑阁,弄这么一处私刑般的所在,所为何事?
  见小星驻足观望,崔冰也只好停在原地,这地方着实阴气逼人,让她不由自主抖了两下,禁不住微微皱了皱眉。
  看不出什么,也听不到里面有什么动静,小星只好压下好奇,准备转身离开。
  这时有个仆人恰好匆匆忙忙跑了过来,一见他们两个站在院门口,脸色登时变得有些难看,一连声道:“两位贵客,怎么转悠到这儿来啦,快躲远些吧,免得惹上晦气。”
  他口中说着,一溜小跑到了那大门前,接下腰上的钥匙,开了门上那个小口,小心翼翼的往里张望了两下,才飞快的把胳膊探到里面,扯出一条链子,用链子拉出一个木制托盘,盘上的碗碟钉的结结实实,一并被捞了出来。
  “这位小哥,这里头还关着人么?”小星好奇心起,上前问道。
  那仆人叹了口气,闭口不答,只是摇了摇头,匆匆把小口锁好,用手扯了几下锁头,才吁了口气,站起身走了两步,停下来看了一眼崔冰,忍不住叮嘱道:“女人绝不能靠近这边,暮剑阁里,只有这儿是绝对进不得的。你们快走吧。”
  小星看出问不到什么,便点了点头,笑道:“好好,我这就带我家姑娘往别处转转,小哥您忙。”
  那仆人拎着托盘大步流星走远,一直到一位中年妇人身前,才停下步子点头躬身说了些什么,那妇人低头叹了口气,怔怔的看了眼那木盘上的碗碟,才摆了摆手,让那仆人去了。
  看那妇人衣着打扮,绝不是什么婆子下人,虽说神态憔悴,形容却依旧甚美,只是眉眼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风尘气息,即便一脸愁苦,仍是媚态横生,如猜得不错,应该白家长辈中某人的小妾。
  小星回头望了一眼那院子,这么一来,那里面关的莫非是她的子女?
  女子不能接近,那八成是白家的一个儿子就被关在里面。
  这倒真是从未听过的新鲜事,小星微微一笑,暗暗记在心里,看崔冰已经压不住心里的厌烦,忙带在前面,往阳光明媚处去了。
  有人的地方,两人就随便逛逛,没人的时候,小星便调笑两句帮崔冰解解烦闷,如此一天,时光倒也过得飞快,只是折腾着崔冰要在两种神情间变来变去,到了晚饭之前,唇角都变得有些发僵。
  大婚前的谢客宴并不是什么习俗规矩,纯粹是因为成亲当天的流水席上繁忙纷乱,这帮江湖豪客难得聚在一起,白家又非不通世故,自然会弄上这么一场,叫这帮人彼此之间打个照面,至少也能混个脸熟。
  诺大的练武场,被一众武林人士弄得热热闹闹,白家布置的时候显然费了心思,一些有名的怪人或是内向不擅言谈的客人,都被聚到一桌上,让这桌酒菜周遭,真是安静无比。
  不过这氛围正合崔冰心意,她只消小心压住肚里的馋虫,小口慢慢品尝这些不曾吃得起的珍馐美味便是,女儿家用餐应有的仪态,她幼时被逼着学了不少,此刻恰恰派得上用场,即使有那么几分错漏,也不妨事,桌上这些终日行走江湖的,又有几个亲眼见过大家闺秀如何进食。
  小星背着小厮名头,没有上席资格,被安置在唐门带来的脚夫堆里,在最偏远的角落摆了一桌,离崔冰倒也不算太远,饭菜酒水,也相差无几。
  白家长辈依旧是上午来的那四人,不见白天雄出现,大哥白天英用一串场面话开了头,阁主白天武跟着向群豪道谢,而随他一同站起来的年轻人,便是风传为暮剑阁下任阁主、白家此代领军之人,白若云。
  潘安父无武大子,白若云的相貌,也是他这一代中最出类拔萃的那个,剑眉入鬓,星眸有神,那紧绷的唇角若是微微一笑,当是迷人至极,只是不知是否有些紧张,他始终是那一副平平淡淡的模样,好像明日即将大婚的新郎官并不是他似的。
  白天武的确很宠女儿,白若兰白若萍这姐妹二人不光名字带了男丁辈分,此时列席,竟也没在女眷偏桌,而是坐在白若云左右,显得颇为扎眼。
  只不过江湖豪杰不拘小节,也没几个人会特别留意。只有小星,颇为玩味的打量着并排坐下的兄妹三人,微微一笑。
  崔冰不敢饮酒,只在白天武领杯的时候浅浅抿了一口,她食量也不算大,其他桌上酒未过得一巡,她这边到已菜过五味不止,即便一直尽力而为的不去大口吃喝,不多时也已经吃饱喝足。
  她既不与人攀谈,也没兴趣看着帮素不相识的生人,再加上远远看到酒肆里的陈家兄弟竟也来了,心下有些烦躁,便起身往住处走去。
  不必她叫,小星自然紧紧跟了过来,只是他停得匆忙,一边走一边忙不迭抬起袖子蹭了蹭嘴角油花,不忘顺手抄走一条鸡腿,把这小厮还真是扮的活灵活现。
  回去路上,恰好和给新娘子伴嫁两人送饭的丫头走到一起,那边的饭菜自然是单炉独灶,这时才准备妥当实属正常。
  那两个丫头本就年纪不大爱笑爱聊,小星长的讨喜笑的又格外亲人,三两句就闲扯起来。
  “那新娘子模样长的如何?”
  “哎呀哪里看得到咯,就是我们不守规矩想偷摸瞧上一眼,也过不了人家傧相那关不是。”
  “既然人家五个姐妹那么要好,长的肯定不会差太多,峨嵋女侠哟,肯定配得上云少爷。”
  “云少爷要成亲,咱们邻房的那个丫头还嘤嘤哭了大半宿。”
  “是啊是啊,也不看看自己那副样子,笑死人咧。”
  “嫁给云少爷这么欢天喜地的事,换我不得高兴死。”
  “你知道人家峨嵋女侠不高兴咯?”
  “我咋个不知道,白日就是我给送的饭,新娘子那份剩了一半还多咧。”
  “就不许人家饭量小,就不许人家思乡,都跟你似的,吃成小猪,可没人敢娶啦。”
  小星本想随便问些什么,结果到后来插不进话,说笑一阵,就已到了小筑院门。
  那两个丫头笑呵呵的和小星道了个别,将饭菜端了进去,小星侧头略略探了一眼,田灵筠听到声音迎了出来,她换下了那套伴嫁装束,也穿上了黄衫青裙,微笑着接过饭食,便掩上了房门。
  新娘子要到洞房之夜才掀盖头,想要与她认识一下,看来还要等到大礼次日才行。
  也罢,这么一个新过门的大嫂,结交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小星微微一笑,心里思索着白若兰方才酒席上从始至终的不悦神情,快步赶向独个走到前面的崔冰。
  练武场上热闹,客房这边自然就冷冷清清,只有几个不愿抛头露面的女子还留在房中单独用饭,不过她们一来不出门,二来也和崔冰不在一个园子,三来管事的不在,小星也就乐得大大咧咧跟了进去。
  到了屋里,说话总算方便了许多,崔冰长长舒了口气,靠着窗户坐下,把背后包袱一放,看着园里没人,这才有气无力的开口:“累死人家了,在这鬼地方扮一天,比别处装十几天都要命,挺背挺背,挺得我肩膀都痛了。”
  “谁叫你功夫底子差,不使劲摆出个花架子,一眼就让人看出是个草包,岂不麻烦。”小星笑嘻嘻揉了揉她的头顶,道,“不过你扮的很好,有模有样,我要不仔细端详,也看不出什么岔子。”
  “说得好像你仔细看就能看出来似的。”崔冰颇不服气,鼻子一哼顶了一句。
  “那是当然,我又不像外面那些蠢材,”小星悠然一笑,站在崔冰身后双手一搭,帮她揉起酸痛肩头,“他们没一个见过碧姑娘,光靠传闻认人,好骗的很。”
  “咦?那……那你见过她?”崔冰登时瞪圆了乌溜溜的大眼,好奇的仰头盯住小星的下巴。
  小星左手一推,将她头按低下去,右掌一捏,按揉着她僵硬脖颈,热力缓缓透入肌肤,倒真是舒爽无比,“我要没见过,也完全不认得,会叫你扮她?”
  “嗯……她就是我扮的这副样子么?”崔冰被揉的筋酥骨软,禁不住轻哼两声,仍不忘开口追问。
  “怎会如此拖沓。”小星哑然失笑,“她时不时被人追杀,穿成你这副打扮,早死过十次八次了。不过她确实爱穿绿色,不然也不会换来个碧姑娘的绰号。”
  崔冰心下隐隐有些失望,又摸着桌上包袱道:“那这剑也是你自己的鬼主意咯?反正那帮人也没一个见过真的碧痕。”
  小星道:“对也不对。这种带剑的法子,确实是我的鬼主意,因为我一个前辈就喜欢这样背着包袱行走江湖,我觉得挺不错,这次就借来用用。但里面的剑,可货真价实一模一样,你就是让碧姑娘自己来看,也只能拍着胸脯说‘对对对,这就是我的碧痕’。”
  最后那段他故意拔尖了声音,学着东南口音,逗得崔冰咯咯娇笑,忍不住啐道:“人家才不会像你这么说话。对哦,她真的成天不吭声么?不会闷么?”
  小星笑着叹了口气,双手一分,顺着她脊柱按捏而下,道:“你既然知道她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我又要从哪儿问出来她闷不闷?”
  “你这么说她,小心她知道了一剑刺死你。”崔冰笑着反手捶他一拳。
  “刺死我,可就没人给你揉肩捶背了。”
  崔冰脸上一红,本想扭开身子,可被按的着实舒服,当真不舍得,只好意思意思,哼了一声道:“我将来成了天下第一的女飞贼,上哪儿买不着懂事的丫鬟。才不要你。”
  “你不是要劫富济贫的么,怎么好拿银子给自己买丫鬟?”
  “我……我就穷啊!”
  这般逗了会儿嘴,崔冰绷了一天的弦总算是松弛下来,一身紧的发硬的肌肉也被小星揉的血脉舒泰通体发轻,软绵绵的直想躺下。
  其实这等动作,放在江湖之上看,也有些太过亲密暧昧。只是崔冰幼时所在之处满目尽是更加放荡大胆的情景,有幸脱身后又是跟着一个离群索居的女贼,师父压根不懂男女之防为何物,她这做徒弟的,至多也就是个似懂非懂。
  她只是觉得小星这么在她身上动来动去似乎不妥,可想到连屁股也被打过,又不明白不妥在哪儿,心道反正没来脱她的裙子,应该无碍吧。
  小星原本也只是打算帮她疏解一下,可这么个活色生香的妙龄少女晕染双颊的斜倚在身前,体酥神醉毫不设防,就算是柳下惠也免不了口干舌燥一番,更不要说他早早便不是什么懵懂少年,也绝非正人君子了。
  可惜此时此地实在不合,他也只有自嘲一笑,收手柔声道:“好了,你早些休息,明早肯定是无比热闹,可莫要贪睡。”
  “嫁新娘子而已,峨嵋山的姑娘又不会多长一条腿,能有什么好看。”崔冰下意识的往后蹭了蹭,不满的唔了一声,一副还想让他多按揉片刻的神情,浑然不觉自己曾险些丢进火坑的清白已经在悬崖边走了一遭。
  小星心下庆幸,多亏与她遇到的早,不然以她这副样子,一旦离了蜀州这较为平和安定之处,不出三月就要被掳到不知哪家淫贼的地头,自此不见天日。
  嘴上哄了一番,最后还是拗不过她水汪汪的乞怜眼神,明知多半是演出来的,小星还是多给她按了一炷香的功夫,这才算得以脱身。怕离开园子时与人碰上,惹出无谓闲话,他干脆径直走到角落,轻轻一纵翻过了墙头。
  一到了无人之处,他脚下便如棉絮落地听不到半点动静,别说崔冰听不到他靠近,就是此刻在旁看他走路,怕是也捉不到一丝声响,多半会吓上一跳,猜这小子究竟是人是鬼。
  暮剑阁这种地方,谁知道藏了多少秘密,说不定能叫他在僻静之处撞见一个,那可是大赚特赚。
  可惜这种事情着实需要些运气,他特意沿着暗处一路摸回到住处,也没碰见半个活人,反倒是在分出男女的下仆院口,撞见了一个埋头蹲着的丫鬟。
  这种时候不去帮忙干活,也不怕被总管教训么?
  走近一些,才听出那丫鬟是在低声抽泣,小星怜香惜玉的性子顿时冒出头来,也不管认不认识,径自蹲在她身边,柔声道:“好妹子,你是受什么委屈了么?谁欺负你了?”
  他可没想到,这一句话,足足耗去他小半个时辰,生生蹲在那儿听那丫鬟痛哭流涕的诉苦不休,耳朵都要被磨出茧子。
  要真是受了什么欺压也倒罢了,小星对这种事本就是能管则管,不能管托人帮忙也要管,可这丫鬟委屈的实在是天马行空令他无从下手。
  原来她就是之前那两个送饭丫头提过的丫鬟,不知什么时候起鬼迷心窍似的认定了白若云,当然,还是颇有自知之明的认为应该让她做个填房,至于正妻,随便是个什么牙尖嘴利整日捧醋狂饮的混货就好。
  她这厢一门心思落花有意落了一地,可白若云别说流水无情,压根是一无所知。
  小星哭笑不得,问她为何不去表明心意,她反倒理直气壮道:“我、我要是那么举止轻浮,不知含蓄矜持,以后怎么能做白家的当家主母?”
  跟着仿佛自己也知道这话有些太过镜花水月,又嗫嚅道:“再说那时候若云正和那个姓李的狐狸精如胶似漆,我总要等他清醒过来啊。”顿了一顿,又恨恨道,“那女的好不要脸,就知道勾引若云!”
  然后便是一串小星打不断话头的愤恨咒骂,小星啼笑皆非,索性讥刺道:“白公子要是这么容易勾引,你也如法炮制不就是了。”
  那丫鬟一听顿时柳眉倒竖,叽叽咕咕从三从四德说到七岁不同席不同食,提到男女不杂坐时还偷偷瞄了一眼跟小星之间的缝隙,满面若非没人听我倾诉必定把你赶到八丈之外的神情。
  小星仰天长叹,几乎从这丫头背后看到一个穷酸秀才的晶莹轮廓。
  本着终究不愿叫她吃了暗亏的心思,小星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她道:“你和白公子最亲密的情形是什么?我听听看能不能叫他了解你的心意。”
  那丫鬟怔了一怔,跟着满面绯红,双手一掩羞道:“上、上次我去送汤,跟……跟松少爷撞了个满怀呢。”
  “哦……诶?松少爷?”
  “是啊,就是若云的堂兄啊。”
  “呃……别的呢?”
  那丫鬟双眼眨了一眨,道:“唔唔……今年若云和我说了三句,但去年到这个时候也才说了两句,算是更亲密了些吧?”
  要是还能按捺住好言相劝,小星恐怕明日一早就可以找个佛堂坐上去等人上香了。
  于是之后的小半个时辰,就是他劈头盖脸的教训时间。
  一直到忙完过来睡觉的下人渐渐多了起来不便说话,他才意犹未尽的站起身来,指着满脸涕泪纵横的丫鬟道:“今夜好好想想我跟你说的,想不明白不许睡觉!”
  看那丫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他这才注意到周围已有不少人投来异样的目光,连忙拍拍身后蹭上的灰土,笑着作了个罗圈揖,一溜烟逃回了住处。
  这一夜注定不会宁静如昔。
  白日里轮班休息的下人们纷纷起床,布置的赶去布置,值守的赶去值守。
  练武场那边仍有欢声笑语,恐怕不到深夜难以止歇。
  明日清晨,这场惊动蜀州武林的婚事,就将进入最关键的阶段。
  唐门会不会做什么?暗处是不是还潜藏着不怀好意之辈?小星想不出,也懒得去想,他只需要考虑自己这次过来真正要做的那几件事就好。而没有意外的话,这场婚事并不会对他的目的造成什么影响。
  从白若兰望向哥哥的眼神来看,这场婚礼反倒是一件好事。至少对他而言如此。
  身边横七竖八的仆役早已鼾声如雷,小星看着窗外笑了笑,也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小星起了个大早,顶着不舍离去的夜色穿戴整齐。
  爆竹炮仗的声音会宣告着喜庆的开始,他喜欢这种令人欢乐的声音,更喜欢那种令人欢乐的场面。
  他甚至在考虑,今日要不要破例喝上一杯,师兄远在中北,必定是管不着的。
  婚礼一结束,事情办妥后,他就要带崔冰回翼州,再来此地,应该就是白若兰的生辰了,这次还是不要上去相认的好。虽有些可惜,但崔冰这丫头十分有趣,一路逗弄着,也是美事一桩。
  正微笑着往崔冰住处迎去,却看到突然有几个护院施展轻功逃命一样狂奔而去,他眉心一锁,心中突然觉得一阵不安,看被护院落下的两个通风报讯的丫鬟满面汗滴面白如纸,他连忙上前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
  其中一个丫头不知是否害怕,牙关嗒嗒响个不停,说不出一个整字。
  另一个丫鬟倒是结结巴巴把方才传来的消息说了一遍。
  一听她说完,小星的笑容立刻消失的干干净净。
  “新、新娘子……不、不见了……”




  第四章:不翼而飞

  对这场婚礼,暮剑阁上下的重视程度可以说前所未有。要知道,上一次四大剑奴同时通宵值守,已是将近十年之前。
  孙秀怡落脚的小筑此前已有许久不曾有人入住,这次特地为她打扫出来,并不仅是因为此处环境清幽石奇池清,更是因为这里极易守御。
  此处离练武场不远,东侧偏倚库房所在,北道直通向上石阶,阶上转圜平台只要立足一人,就能将小筑周遭尽收眼底,除了两株老树挡住窗户护着屋中隐私,什么变故也不会逃脱平台上护卫的视线。
  南侧虽没什么地势优劣,却是直通别庄大门的方向,来来往往巡视的弟子护院,皆要从此经过。
  更不要说这并不大的小院四角之外,还守着武功深不可测的四大剑奴。
  即使是五兄弟中武功最高的白天雄,也难和任一剑奴在百招之内分出胜负。
  这样可说是因为唐门而变得森严至极的守卫,休说是敌袭,就是院中之人想要悄悄出去,也是插翅难飞。
  谁要是想无声无息的把一个活生生的新娘子从这样一个地方偷走,还不如偷偷去割掉白家五兄弟的脑袋更容易些。
  所以谁也没想到这种事会发生。
  可它偏偏就是发生了。
  送饭的丫鬟起的很早,走到院门口的时候,惺忪睡眼仍未完全睁开。她手上的喜饼,是新娘子今天一整天里唯一可以拿来果腹的东西,走向小筑门口的时候,她还在心里想着,一定要叮嘱好田姑娘,让新娘子多吃两口。
  走到门前,她就已经觉得有些奇怪,昨天这时候,田姑娘早就已经等在门口。她不懂武功,脚步重得很,总是能被听到的。
  可这回门却没有自己打开。
  她犹豫了下,心道莫非她们姐妹二人昨晚讲私房话讲的久了,耽误了睡觉?
  敲门就是了,一会儿轿子就会抬过来,留给她们垫垫肚子的时间可当真不多。她抬起手,轻轻叩了叩。
  不曾想,这轻轻一敲,那房门,竟吱呀一声缓缓开了。
  她被吓了一跳,向后退了半步,连忙垂下目光,生怕过门前瞅见新娘子的模样。
  这一眼望去,才发现门槛内的地上,竟掉着已断成两截的门闩!
  那断口整齐无比,一看便是被利刃斩断。
  这丫鬟吃了一惊,连忙扬声叫道:“田姑娘!田姑娘!你在里头么?”
  不听回答,她立刻迈进门槛,扭头看到内室的屋门也半敞着,堂屋供桌倒在地上,旁边的椅子被从正中劈成两半,惊得她喉头一紧,登时尖叫起来。
  四大剑奴反应均是极快,丫鬟的尖叫声还未停歇,四人已齐刷刷飞身赶到,掌中长剑虽未出鞘,无形剑气却已绷满周身,严防着暗器之类的手段。
  不知敌人是否还在屋中,剑奴四人一边挥手示意丫鬟出去叫人,一边两两分开,脊背相抵分头探向两处内室。
  新娘子暂住的屋中一片凌乱,床单被褥均被割破,七零八落散了一地,床上也有两道力透床板的剑痕,放着贴身陪嫁的木箱被剑挑断了锁头,里面的首饰被翻得乱七八糟,撒了一桌。
  被斜斜劈开的屏风上,还挂着新娘子的内外衣物,一件肚兜皱巴巴掉在地上,仔细看了一圈,鞋袜也被踢到床底,就连头上的簪子也落在枕畔。
  那不见踪影的孙秀怡,竟是被剥的精赤条条之后才被带走。
  这边两名剑奴面如土色,另一边的两人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
  田灵筠的人仍在屋中,她并没被带走。但看到她的人都会想,她还不如与新娘子一样不翼而飞反倒好些。
  比起那边的满地狼藉,田灵筠这边的摆设倒是整整齐齐,看不到丝毫打斗的迹象,唯独与平时不一样的是,本该睡在床上的人,此刻却趴在地上。
  不知是否在睡梦中便被制住,田灵筠的身上只穿着亵衣亵裤,鞋袜留在榻边,外衣则叠在枕畔。没穿鞋袜,那双小巧的秀足,自然是赤裸裸露在外面,但一眼看过去,会注意到的,绝不是她的脚。
  凡是此时走进门里来的人,第一眼注意到的,一定是她高高撅起的屁股。
  那粉白浑圆的少女香臀,竟赤裸裸的露在外面,本该遮挡住它的亵裤,被一直剥到膝盖之处。
  她的亵衣被割开了前襟,撕下的布条绑在她的脑后,把团成一团的肚兜结结实实的捆在她的嘴里,下摆翻卷成一条盖在后颈,整片白皙粉嫩的脊背,仅剩下被反绑的双手遮挡着腰眼附近。
  纤细的脚踝也被绑在一起,如果不是一张小凳垫在她的肚腹下方,她的身子早已侧翻在地上。
  但这种情形下,只要不是孩子,都知道不让她翻到下去是为了什么。
  耸隆的臀丘上,还残留着嫣红的指印,被乌亮的卷曲芳草覆盖的娇嫩蜜户,被已干涸的一片污血满满盖住。
  皱眉上前,脱下外衣为她盖住身体的时候,那剑奴才发现,田灵筠胸前的那对蓓蕾,竟也被掐的肿起,白嫩的一双酥乳,布满了青紫的指印。
  看她紧闭着双目仍维持着痛苦神情的脸庞,两名剑奴都露出了不忍之色。
  担人总还是要弄醒的,他们必须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人中上掐的有些发紫,田灵筠的喉咙中才发出两下含糊的咕哝,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地打开。
  布条已被解下,赤裸的地方也已用外衣盖住,剑奴知道事急从权,不可能太过照顾她的心绪,单手在她腕脉上一搭,将一股浑厚真气送了进去,口中问道:“田姑娘,孙姑娘呢?”
  田灵筠涣散的眸子一点点凝缩到面前剑奴的脸上,接着,她浑身一个激灵,猛地一挣,整个人飞一样逃到了床上,双手一扯衣襟缩进角落,嘶哑的尖叫起来。
  “滚!都滚开!不要……不要过来!都滚开……滚开……”
  那剑奴的手僵在半空,停了片刻,才缓缓缩了回去,起身道:“咱们出去,叫峨嵋派的几位女侠过来。”
  短短一会儿的功夫,并不大的院子里就已经挤满了人。
  灵秀五娥剩下那三位赶到的时候,小星早已站定在院中,远远将情形打量了一遍。
  屋内的情况不得而知,四大剑奴牢牢封住门户,外人不得入内,不过白天雄赶来后,其中一名剑奴向他附耳报告,小星抖擞精神凝神倾听,倒是略略清楚了个大概。
  白天雄昨日白天未曾露面,原来是要负责昨晚整夜的巡防事宜,加上身体抱恙,于是到了入夜后才下来接班,并未与诸人正式照面。
  他办事倒是利落的很,知道田灵筠此刻不宜会见男子,也不急着进屋,反倒是飞身而起,在屋顶上仔仔细细的走了一个来回,将院子里的角角落落都认真勘察了一遍。
  小星也在做一样的事,只不过不敢那么明目张胆,而是混在人群中东走西瞧。
  这一番看下来,两人得出的结论倒也相差无几。
  毫无异常之处。
  就算是飞天遁地,总要有迹可循,现下唯一能算是敌人出入留下痕迹的,竟只是那断成两截的门闩。
  白天雄拿在手里,小星也在远处仔细看着,那门闩确实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切口齐整光滑,应该是用什么利刃贯足内力一口气斩断,这种木料,只要有个十年八年内功修为,就能切豆腐一样砍开,没什么出奇。
  奇怪的是,那人究竟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做这件事的。
  小星皱着眉心折返到院门外,昨晚他还从这边观望过里面,视野极为通畅,一眼就可以看到小筑屋门外的情形,昨晚这条主道人来人往,光是挂灯的人就忙活到半夜,怎么会有人敢挑这种地方下手?
  “换做是我,应该会考虑穿窗而入才对。”小星托着下巴,找了一圈之后,发现若要是避人耳目潜入这小筑,被两株老树挡住的窗子才是最佳通道,而且进去之后就是田灵筠起居之处,下手也更容易。
  砍断门闩从正门进去,光是那木头掉在地上的声音,也足够要命了吧?
  想来白天雄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他大步走到被两株老树挡住的窗子外,抬手扳了一扳,两处窗棂均是完好无损,窗纸都不曾有半点破损,外窗台上积灰仍在。
  这时另外三女已将田灵筠搀扶出来,白天雄上前欲问,那三人却齐齐摇了摇头,年纪最长的那个少妇面带愧色,哑声道:“白二伯,对不住,灵筠……她受了极大惊吓,您有什么话,要是等不及晚些再问,请过会儿到我们那边,让我代您问吧。”
  白天雄只得点了点头,柔声道:“好好照顾田姑娘。”
  院子里的所有人面色都显得十分凝重,有些浑浑噩噩的莽汉知道此事才真正明白过来,这不是个玩笑也不是一场噩梦。
  白家的新娘子,真的就这样一夜之间不翼而飞了。
  一些惊惶的视线已经在人群之中来回打量。这座别庄地处半山,周围戒备森严,比起潜伏在外面伺机下手,提前混入庄内才是最有可能的做法。
  果不其然,白天雄低声吩咐了几句之后,便叫来了白吉白祥这对正副总管,也不避讳不少人就在当场,朗声道:“白吉,你去拿至今为止所有留下观礼的宾客名单,白祥,你去把所有客人叫醒,在练武场集合,查点人数,给我核对出来,看看到底少了谁。”
  他转脸看向围观众人,抱拳道:“诸位对不住了,暮剑阁出了这等大事,不得不劳烦大家暂时留下,帮我们清查真相。如果耽误了各位的要事,过后白某必将全力补偿。诸位先往练武场去吧。”
  小星混在人群里走到半路,就见一支旗火冲天而起,拖出长长一道浓红烟雾。可以想见,原本已在本家等待着喜宴开始的白家主人们,在看到这紧急讯号后,会是怎样一番手忙脚乱。
  练武场上,崔冰已在不显眼的角落站定,似乎是小星不在身边让她有些紧张,纤长的手指垂在衣襟下偷偷的绞着衣角。直到看见小星走来,才双眼一亮,酥胸大大一个起伏,暗暗长松了口气。
  这时候也没什么人还有心思注意碧姑娘,崔冰望着前面诸人的背影,低声道:“喂,这到底怎么回事?新娘子呢?”
  小星苦笑道:“我这会儿若是知道新娘子在哪儿,非被白家绑起来严刑拷打不可。看来今天这顿喜酒,怕是喝不上咯。”
  “那、那咱们什么时候能走?”崔冰口气有些着急,险些压不住声音。
  小星抬手抚了抚她的后背,道:“现下已不是我说了算了,要看白家什么时候让咱们走。”
  说话间白吉已拿来了名册,仿佛习武弟子晨练点名般高声喊了起来。
  小星竖着耳朵听了半天,也没什么特别值得留意之辈,论名气比那西川双剑断水神锤更大的都寥寥无几,要信这里面有人能不声不响从四大剑奴眼皮底下偷个人出来,他还不如相信自己能生孩子。
  莫非也是和自己一样隐藏身份潜入进来的人下的手?小星沉吟四顾,这样一来范围可就小了许多,独来独往的江湖豪杰中,带了下人的只有崔冰这冒牌的碧姑娘一个,唐门带来的脚夫昨晚吃罢了饭就下山四散回家去了,剩下的,只有那些武林家眷带来的伺候丫头,和峨嵋派带来的挑夫。
  可要这么算得话,为了这次大礼,白家还临时雇来了不少仆人丫鬟,那其中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嫌疑。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要查出此人身份都不算太难,毕竟白家大户底子仍在,两位管家又精明能干,只消仔细清点一番,少了什么人就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白吉这边点到七八成人数,那边白祥已经把所有下人也一并集合了过来,手里抄着一本册子与白吉错开声音点了起来。
  崔冰还有些恍惚,白吉朗声喊出崔碧春外带小厮一名的时候,她竟没回过神来,小星连忙抬手高声叫道:“在在在,我和我家姑娘都在!”
  点完一遍,别庄中留宿的江湖群豪并没什么不妥之处,该在的都在,一个不多,一个不少。站在最前面的唐门八人脸色到都不太好看,想来他们心里也清楚,闹出这么档事,哪家的嫌疑最大。
  这时白天武面色铁青的赶了进来,勉强向场中众人拱了拱手,便径直走到白天雄身边,俩人走到角落,低声交谈。
  这种大事,想必也没人还有心情留在上面,白家的人与清心道长一行紧随其后走了进来,身边还跟着几个官差打扮的人。
  看那几人面上尴尬神情,也知道原本只是赶来贺喜,没料到会遇上这种事端。
  白若云并未真正走入,他远远停在场外,脸上犹如罩了一层无形面具,看不出喜怒。不过将心比心,临到婚事丢了新媳妇,他总不会高兴。
  白若兰自然是陪在哥哥身边,她的神情到颇为容易看穿,既有些恼怒竟有人敢在这时来白家捣乱,又有些欣喜这个将入门的嫂嫂不见了,还有一点点担忧此事似乎会惹来颇为不利的结果。
  陆陆续续有白家弟子飞快的跑进来,匆匆赶到白吉身前摇摇头,跟着再返身出去。
  小星点了点头,心道这么办也对,还不能排除下手的人其实还在别庄中的可能,那趁着群豪都在这里,彻底清查一下各间客房也算是不太失礼的方法。
  不过有本事这样带走孙秀怡的,恐怕不会这么简单就被查到。结果多半还是要落在这次临时多出的那些下人身上。
  哪知道白祥匆匆清点完毕,下人这边,竟也一人不少。
  算上派出去查看不便抛头露面之人的白家弟子的回报,这诺大的别庄之中,竟没有一人不在!
  最宠爱的关门弟子在这种时候被人掳走,另一位弟子则惨被凌辱,肤色本就微黑的清心道长,此刻脸上更是几乎能滴下墨来,他眼见这边清点不出任何结果,面上怒色渐现,道:“天武兄,贫道小徒受创甚巨,旁人恐怕问不出什么,贫道先去看看,少陪了。”
  白天武面色尴尬,只得拱手道:“道兄先去,田姑娘如有什么需要,道兄只管开口,白家上下定当尽心尽力。”
  “你们尽力找人便是。”清心道长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虽说看到田灵筠的只有两位剑奴,但她被扶出来的时候,那双腿打颤衣衫不整鬓发凌乱的模样可是大家都见到了的,被留下的都尚且如此,被带走的更是不言而喻。
  不论人找不找的回来,这场婚约怕是就此告吹已成定局。
  峨嵋与暮剑阁的关系,也就此变得扑朔迷离。
  大概是不愿在群豪面前失态,白天武勉强走上前来,拱手道:“诸位可以回房歇息了,如有什么需要大家帮忙的,我们自会通知。这几日还请诸位莫要贸然走动,饭菜之类,自然有人会按时奉上。多有得罪,还请诸位多多包涵。”
  心中纵有不悦,这种时候也没谁会强行说要离开惹一身腥。反正留宿观礼的本就没几个有要事待办,大都乐得在此观望事态发展。
  场上众人散到一半,突然一个白家弟子满头大汗的狂奔而来,还没冲到白天武兄弟面前,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栽到,幸亏旁边白若松出手将他扶住,沉声道:“什么事,大惊小怪的!”
  那弟子连气也调不顺畅,结结巴巴简直要哭出来一样,半天才将字咬清,道:“库、库房,唐门的……贺礼,不、不见了!”
  一瞬间,几乎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脸色都变得一片苍白。
  方才还想着留下观望的人中,立刻就有不少生出了离开的念头。
  就连唐门本家的那兄妹三人,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库房离练武场并不太远,人群很快就蜂拥而至,带在最前的,是已经笑不出来的白天英。
  唐门的贺礼入库之后,门外便一直有两个弟子值守,这里地势宽阔,四周又都是白家自己的地方,两人彼此呼应,至少也能来得及呼救。
  只可惜,他们这次却连呼救也没能做到。
  那两名弟子一左一右站在门前,背靠墙壁,并未倒下。两人都紧紧握着腰侧的剑柄,却并未来得及将剑拔出。
  一人一剑,一剑穿喉。
  两人的面上还凝结着死前的惊恐与扭曲,凶手的剑,已快到足以留下他们生命最后的姿态。
  已有人忍不住回头偷偷打量着崔冰,打量着她背后那把剑。
  小星忙一抬手,道:“我家姑娘方才一直在练武场上,这可是大家都见证了的!”
  白天英转身在人群中扫了一遍,道:“碧姑娘方才一直都在,我是看见了的。大家切莫胡乱猜测,免得正中行凶之人的下怀。这几天大家也多多留心自身安全,一旦查清事情真相,便尽快让大家离开。”
  “那……那里……有字……”一人突然指着库房房门上面,颤声说道。
  众人这才留意到,屋檐之下的暗青砖石上,竟用血写下了几个大字。
  “你们都要死!”
  五个字并非一般大小,头四个写的颇为潦草,而最后那一个死字,写的却是意气风发几乎破壁而出,一笔一划狂态尽显,单是看着这个血字,就叫人背后不禁升起一股寒气。
  情形虽然诡异,经过却并不难猜,方才清点人数的时候,整个别庄所有精锐几乎都集中到了练武场那边,持续半个时辰不止,在这个间隙中杀人盗物,比起掳走新娘来说简直轻而易举。
  唯一令人费解的,就是库房门前的院落也算是颇为宽阔,来袭的凶手究竟是如何让两位护卫浑然不觉直到被一剑毙命的呢?
  想想消失不见的孙秀怡,已有人忍不住偷偷道:“这……这莫非来了个看不见的活鬼么?”
  崔冰本就胆小,加上听到这么一句,险些便忍不住一个哆嗦。强撑着回到住处,才一关上房门,脸上便霎时没了血色,一扭身扯住小星衣袖,颤声道:“我……我不要再待在这儿,你……你得让我走。”
  小星打量了一下屋内,白家人搜的匆忙,几处能藏人的地方都被翻得有些凌乱,连衣柜的门也忘了随手关上,看来还真是乱了阵脚。
  “别怕,这次的事显然是针对暮剑阁来的,你我都和暮剑阁没什么相干之处,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伤不到你。”他双手一抬,将崔冰小手包在掌心,低头轻轻呵了口气,安抚道,“就算有人要找你麻烦,也要先过了我这一关才行。”
  “你?你能干什么?”崔冰脸上一红,双手挣了一挣,并未挣脱,也就随他握着,口中讥刺道,“你这武功也就抓抓我这笨贼,真碰上那神出鬼没的凶手,能不能拖到我喊出来救命都难说。”
  小星拉着崔冰坐下,敛去笑容,认真道:“你既然学的都是飞贼的本事,那我问问你,像孙秀怡住的那种地方,你如果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去,要怎么办?”
  “外面有那四个怪物么?没有的话,只要挑没月亮的日子,或者趁云遮月的那一下,先沿着墙根到北墙下面,然后溜到那两棵树里头,接着就是对付窗户,是个贼就成。”不愧是立志要做天下第一女飞贼的,大概也就从高台上看过那小筑一两眼,崔冰心里就已经有了路线。
  “要是砍开正门门闩进去呢?”小星轻轻捏着她嫩软纤掌,沉吟道。
  “那是二愣子。绝不是贼,连打家劫舍的都算不上,就是找死。”大概是难得问对了本行,崔冰兴致勃勃的抽出一手,只留一只还叫她握着,凌空比划着道,“那种小筑从外面看也知道是最常见的格局,正厅两侧通着两间卧房,保不准还有丫鬟伺候用的隔间,你从正门外挑开门闩还说得过去,毕竟有些高手可以用内力黏住门闩,轻轻放下,要是砍断,咣当一声,木头掉在地下,傻子都醒了。”
  看小星默不作声,崔冰楞了一下,小心问道:“新娘子难道是被正门进来的人抓走的?”
  看他点了点头,她立刻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可能,绝不可能。里面睡的两个都是峨嵋女侠,外头守着那么一堆人,一点动静都没有就从外面把门闩砍断了摸进去,那真是活见……”
  想到了鬼这个字,她又把自己吓了一跳,一掩小嘴,惊慌道:“莫非……真的有鬼?”
  小星挠了挠她的手背,笑道:“这种事,可不好随便赖到鬼怪头上。再说,只不过两截门闩,是凶手故布疑阵也不是没有可能,光看那两截木头,谁分的出是从外面还是里面砍断的?”
  他轻轻叹了口气,缓缓道:“只不过这样一来问题就回到了原处,那人究竟是怎么进去的?他为什么要做出砍断门闩这多此一举的事情呢?”
  崔冰吐了吐舌头,低头道:“我是毛贼,不是捕快,你可别问我。再说了,你管那么多做什么,白家公子这婚摆明结不成了,你还不想办法带我走。我可没答应你帮你装那什么碧姑娘装一辈子。”
  “不帮白家解决了这些问题,你觉得他们会放人离开么?”小星抬起她的手掌,在她手指上轻轻一吻,笑道,“就算为了早点带你离开,也得多出点力气才行。”
  从和他一起上路起,只要两人独处,就免不了这种暧昧亲密的小动作,初时她还不依不饶,后来也就惯了,就是嘴上还要骂他两句下流,骂完之后,想到库房门口那两人的死状,忙又道:“你还是别掺和的好,万一……万一你也跟那俩人似的没了命,我……我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现下我又不是白家人,杀不到我头上。”小星放开她手,起身看着窗外,思忖道,“这事也十分蹊跷,按说有本事静悄悄偷走新娘子的高手,当晚就顺手牵羊拿走唐门贺礼应该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怎么会拖到今天才动手呢?”
  “带着孙秀怡,做事不方便?”崔冰歪着头想了一会儿,道。
  “笨,”小星随手在她头上敲了一下,笑道,“唐门的贺礼可不占什么地方,先去拿了就是,手上多了阴阳透骨钉,不是更容易下手?”
  “那……他是抓了新娘子才知道有这么回事,所以才折回来下手的?”崔冰微皱眉心,不自觉和他一起考虑起来。
  “新娘子从进了那屋子就没出来过,送饭的丫头不嚼舌根,唐门来的消息她都不一定知道,怎么会知道贺礼的事。知道贺礼的,本就只有……”小星话头突然止住,他略一沉吟,突然微笑道,“原来,还有这么一种可能么。”
  崔冰一脸迷惑,问道:“什么?”
  小星手指轻轻叩着桌面,道:“外面看守的人,要是看到的并非生人,警戒之心岂不是会低上很多?南墙外道正对着往来通途,外人极难翻越,但换句话说,如果不是外人,反倒有机会趁机潜进院里,不是么?”他手指突然在桌上重重一叩,道,“只要能进去,砍开门闩也不是绝无可能,昨夜那么多人忙来忙去,道上本就喧闹不堪,他只要找准一个响动极大的时机,砍开门闩飞快进去,反倒是最安全的法子。”
  他手指在桌上一顿,笑道:“就因为正门最难进去,所以那里才最容易放松警惕。”
  “可……可今天清点人数,并没人离开啊。”崔冰皱眉道,“那新娘子哪里去了?”
  “这别庄如此辽阔,动手的又不是外人,藏起一个被制住的女人,并不太难。我只是还没想通,那人为何又想起去夺唐门的贺礼?而且还留下那么一句。”
  崔冰托住香腮盯着小星陷入沉思的脸庞,这种时候一看,他比起平时嬉皮笑脸的模样可俊了不少,初次失手被这么一个少年捉住,还真算是她的运气。
  照她的了解,若是换了别的什么男人,她这时早不知成了什么样子。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被捉住的飞贼,被送交官府反倒是较好的结果,尤其她这样的年轻姑娘,那时可没人管你是不是劫富济贫。
  想起了曾经见过的种种丑陋恶心,她忍不住低声道:“这世上本就有人会做些咱们想不通的事,掳走新娘,还杀人抢东西,你怎么可能想得出这种恶人是什么念头。”
  小星微微摇了摇头,一边仔细思索,一边解释道:“即使是彻底的疯子,做事的时候也会有迹可循。短短一个晚上,行事时的心态不应变化如此之大。”
  “夜盗新娘,事先八成经过了极为缜密的部署,而且应变手段极强,在临时多出四大剑奴护卫的情况下仍然不留痕迹的得手,并全身而退,不漏破绽的隐藏回众人之间,不谈思虑如何机敏,光是这份冷静,就非常人能及。”
  “而强抢贺礼,显然是临时起意,不挑夜里下手,而在光天化日下杀人留字,这举动极不冷静是其一,思虑不周是其二,动手之时许多人都在练武场中,当即便能脱了嫌疑,平白造出一个对他极为不利的局势,岂不愚蠢?一前一后判若两人,倒真是……”
  崔冰听得头昏脑涨,下意识抬了句杠,道:“谁告诉你肯定是一拨人了?判若两人,要我说,就是俩人干的。凑巧撞一块了不成么?”
  小星一怔,愣愣思索起来,跟着双眼一亮,哈哈一笑,一把拉过崔冰抱在怀里,道:“你说得有理!”
  崔冰被他抱个满怀,小脸几乎埋入胸膛之中,一股男子气息扑鼻而来,羞得她满面落霞,忙抬手去推他腰。还不及使力,脑后突然一紧,被他手掌一托,不觉便抬起头来,跟着唇上骤然一热,竟被他蜻蜓点水般亲了一口!
  “你……你……”耳中轰的一声险些炸开,她瞪圆双眸,急得结结巴巴道,“你竟……亲……亲……我?”
  “这么香的小嘴,当然是亲,我可舍不得咬。”小星说罢,又一低头,比方才还要结结实实的亲了一下。
  “你……下流!淫贼!色、色魔!登徒子!”崔冰被吻得双腿发软,连忙一把挣开,双手护在唇前,低声骂道,“这……这是人家夫君才能做的,你……你好不要脸!”
  小星追着她坐到床边,双手一搂仍将她圈在身前,贴着她红晕密布的耳根笑道:“那怎么办?要不,今晚我就陪你洞房,算是名正言顺?”
  “呸,谁……谁说要嫁你!”她恨恨顶了他一肘,触到肉后,还忍不住收了八成力道,反倒像是撒娇一样,她捂住小嘴,闷声道,“你轻薄了我,过后要赔,连上我多帮你装碧姑娘的日子,过后你得跟我一并算清!”
  “好好好,”小星乐得轻搂佳人软玉在手,一边享受着那柔韧腰肢紧致细嫩的弹力,一边满口答应道,“除了随珠宝剑,你还想要什么?”
  崔冰双手按住他腕子,不叫他再往上移,红着脸躲开他从后面呼上来的阵阵热气,道:“你在江湖上认识的人比我多,比我聪明,武功也比我好,我知道你肯定不是什么无名之辈,我……我想你帮我找一个人。”
  小星微微一僵,柔声道:“哦?什么人?”
  崔冰的气息有些凌乱,轻咬下唇,道:“我……我也说不清,她、她是个女人,比我大些,现在……长什么模样我也不知道,可能……可能比我高些,也可能低些。我……我就知道她、她左边屁股上,有块胎记。”
  小星眯起双眼,笑道:“你是叫我走遍天下,帮你去看每一个与你差不多年纪姑娘的屁股么?此前我就知道有个南疆疯僧,满世界求人胸部一看,你不是想叫我学他吧?”
  “我……”仿佛发觉自己这要求实在难如登天,崔冰急得连眼里都有些湿润,咬了咬牙,道,“这要是不行,你能帮我另一件事也可以。你、你真要办成了,我这一生给你做牛做马,为奴为婢,都绝无二话!”
  小星略一沉吟,敛去笑容,双手捧过她面颊,与她对望着道:“你说。”
  她吸了口气,一字字道:“我要你帮我找到如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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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白若麟

  “哈哈哈……”一听崔冰说出这话,小星先是一怔,跟着哑然失笑,道,“莫非你打算叫如意楼帮你去看天下女人的屁股?”
  崔冰羞恼的捶他一拳,道:“不然我还能指望谁?江湖上都传如意楼的本事多么多么大,说不定他们能帮我想出别的法子来呢。你到底帮不帮我?”
  小星仰头向后一倒,躺在床上道:“帮你不难,若是别的事情,我可能还不敢答应得太痛快,只是找如意楼的话,等我把事情办完,就能即刻帮你办成。”
  崔冰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当真?你……你可不要诓我!”
  小星懒洋洋瞥她一眼,笑道:“我对天起誓,帮你找如意楼对我来说若不是易如反掌,叫我离开这屋子便被雷劈死。”
  崔冰瞪他一眼,嗔道:“胡言乱语,举头三尺有神明,瞎开什么玩笑。”她低头想了一想,咬牙道,“好,你若做得到,我也绝不食言。”
  “话可不要先说得那么满,你上来就把人都许给了我,你要拿什么去付如意楼要的代价?”小星半闭眼帘,意有所指的看着她。
  “我……我可以去偷。他们要什么代价,我尽力去凑就是了。”
  “他们万一也要你这个人呢?”小星伸手握住崔冰指尖,淡淡道,“你能付得起的,不是本就只有这个么。”
  “还、还有你答应给我的宝剑和随珠!那、那些东西也值不少银子呢,我可值不了那么多钱。”崔冰心里一急,低声叫道。
  “他们可不一定稀罕这个。比起随珠宝剑,还是你可爱的多。”小星半是调笑道。
  崔冰被他说得不知所措,嗫嚅半晌,才咬牙道:“那我只有跟他们说清楚,先来后到,我……我这人已经当作报酬给了你了,他们……他们还是要些更贵重的吧。”
  小星微微皱眉,将她小手一拉,让她躺倒在胸前,道:“好歹也是要当天下第一女飞贼的人物,怎么一直这么说自己?”
  崔冰将脸一歪,躲开他的视线,低声道:“我本就是贱命一条,头一次卖给人,只卖了十两银子。你肯为了十两银子帮我找如意楼,我才是捡了天大的便宜。”
  小星轻轻一叹,垂手在她臀上拍了一掌,笑道:“将来交易成后,我头一条便是要你记得,决不准再轻贱自己。”他说着从怀里摸出一枚小巧的银色指环,上头雕着密密麻麻的奇怪花纹,这指环应是他的,套在崔冰手上,只有拇指能勉强不致松脱,“呐,这算是我付的定金,等我带你找到了如意楼,你再还我。”
  这银色指环却并非银铸,材质颇为坚硬似钢非钢,光看做工就知道绝非寻常之物,崔冰心里颇有些忐忑,道:“这……这……每次都是你付一堆定金给我,不怕我赖账么?”
  小星微笑道:“那好办,你也付定金给我,互相做个抵押,不就是了。”
  崔冰一愣,道:“我有什么可当定金的?我连衣服从里到外都是你给买的,你、你可不许为难我。”
  小星笑眯眯的指了指自己的嘴巴,道:“你来亲我一下,我便算你给了定金。”
  “这……这你要怎么还我?”她脸上一红,立刻便道。
  “我带你找不到如意楼,就亲还给你,如何?”他似乎觉得自己的答案颇为有理,还得意的闭上了眼。
  崔冰知道又被他戏弄,心中大羞,忍不住在他大腿上不轻不重的拧了一把,嗔道:“好不要脸,我亲你还是你亲我,不都是人家吃亏!”
  小星哈哈一笑,道:“肯定办的成的事,我怎么还你,也没什么所谓不是。”
  看那他那副笃定的模样,崔冰心下也感到安定许多,她咬着唇瓣迟疑一下,终究还是涨红小脸将头凑了过去,微微颤抖着轻轻贴上了他的嘴。
  这一触就已耗光了她所有勇气,耳根热的好似烧起,慌忙便要逃开。
  可惜小星再一次证明了他绝不是什么君子。
  她还不及后撤,他的双掌便已一上一下搂在她的脑后腰间,将她紧紧拥住。
  这次不再是蜻蜓点水一掠而过,小星微一偏头,就将她柔嫩樱唇牢牢吮住,舌尖如彩蝶探蜜,痒酥酥撩来,几欲钻入小口之中。
  虽说听也听过,见也见过,但亲身当真被这般吻住还是头一遭,崔冰双手抵在他的胸膛,推也不愿扯也不是,就那么攥着衣料微微发抖,不知如何解救失陷芳唇。抿紧的缝隙之外痒的丝丝入骨,禁不住便开了一线,憋在里头的一声嗯唔还没泄了出去,就叫他舌尖一钻堵了回来。
  嘴里进了一根滑溜溜软绵绵的舌头,她生怕咬到,忙将小口又张开些,却将口中丁香卖了个彻彻底底,被他一番轻柔搅动,不觉便如交颈鸳鸯般纠缠到一处,拨来弄去香津横流。
  周身上下一阵热过一阵,蒸的崔冰头昏脑涨,耸隆酥胸更是憋得发痛,直想抬手狠狠揉上一把,这念头一起,顿时把她吓了一跳,回忆里那些淫媚放浪的女子各般耻态一股脑涌上心头,惊得她身子猛然一颤,慌里慌张在小星身上一推,翻身闪到了一边,娇喘吁吁道:“这、这可足够了吧?再要,可……可就只剩下本钱了。”
  好似看穿了她心里那股隐隐的恐惧,小星粗喘了两口,挺身坐起,抚着她的脸颊道:“你若愿给,我自然不嫌多。你若只肯给这些,我当然不会勉强。我还是喜欢看你笑起来的样子。”
  她有些不安的垂下眼帘,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但马上一双大手便探入她腋下,毫不留情的呵上痒处,她连整理心绪的时间也没腾出,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花枝乱颤险些连眼泪都流了下来,他才停手罢休。
  “你、你这人,真是,也不怕……不怕我笑得像个疯婆子,被外面人听到,到时候穿帮露馅,看你怎么办。”她一边整理着鬓边乱发,一边气喘咻咻的笑骂。
  “管他那么多,先叫你笑了再说。”小星笑道,“你在这里休息吧,我出去看看。”
  崔冰抬手扯住他衣袖,担心道:“你去干什么?那……那凶手还在附近,你可别去惹祸上身。”
  小星抓过她手掌亲了一口,道:“我就是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咱们早点走人的法子。”
  “呃……那你可得多加小心。对、对了,晚上用饭你可记得过来,别……让我独个在这儿。”
  “放心,”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笑道,“到时我没回来,你就咬我一口。”
  “呸,谁稀罕咬你,肉都是臭的。”
  崔冰住的园子里外都是女客,搜过之后,男弟子便不好再戳在里面,只得守在门外,倒是有两个佩剑的女弟子护卫在内外园门之处,大概是女弟子确实不多,其中一个那天上午就跟在白天勇白天猛身后,算是与小星有一面之缘,应是那兄弟中某一位的女儿。
  想必是提前有过交代,一看小星从尽头房间出来,一名女弟子便走近两步朗声道:“敝派正在缉查凶手,这位兄弟如果没什么要紧事,还是回碧姑娘那里伺候着吧。”
  小星微微一笑,道:“碧姑娘累了,想要歇上一会儿,我一个大男人,再待下去实在不太方便,请容小的回仆役房打个盹去。”
  那两个女弟子对望一眼,没再多言,默默让他过去。
  外园的回廊中颇为拥挤的站了七八个峨嵋弟子,除了三个俗家男弟子,其余都是道姑打扮,想来有人正在里面劝慰遭逢飞来横祸的田灵筠。
  这边不宜掺和,小星径直走过,离园而去。
  其实从猜测此次事情多半为白家自己人所为的那一刻起,小星心里就有了一个强烈的念头,驱使着他要去一个地方看看。
  他总觉得,若是要在这别庄中藏下什么人,那里应该是最合适的所在。
  三道锁,一扇门,山崖环抱,高墙遮挡,要是峨嵋和唐门知道庄里有这么一处院子,只怕也会毫不犹豫进去看看吧。
  那种一看便掩埋着不知什么秘密的地方,本就足以勾起任何人的好奇心。更何况是小星这种对任何不了解的事情都会心痒难耐的人。
  即便没有今天的这些事端,他也会找个机会偷偷摸进去探查一番。
  依旧穿过那片小妾住地,已经识得路途,找起来自然不费什么功夫。小星一路走来,并没碰上什么麻烦,遇到的人都匆匆忙忙心急火燎,看他并不面生,就连问都懒得多问一句。
  侧室们的居所倒是多了不少人手,此时怕是也顾不上避嫌,许多人高马大的男子就在各个院落信步出入,不仅有白家子弟,还有些白家信得过的江湖豪杰。
  连着发生两桩诡异凶案,整座别庄的气氛都如拉满的弓弦,绷得死紧。
  为了不引人注意,小星额外多兜了几个圈子,才绕进那处死角所在。一进到那阴气逼人的僻静之处,连外面的人声都恍若隔绝,空荡荡叫人尾骨发寒。
  这种地方,白家应该也早已想到才对。小星缓缓走近,足下放轻,将身形掩入山壁阴影之中,直至靠入墙角。
  倒不是他过分小心,而是此刻院中已经有人。
  那挂了三道锁的大门,此时竟是开的。
  这么待着被人看见,难免要落得个行迹鬼祟的嫌疑,小星略一犹豫,双掌一贴石壁,壁虎游墙般无声无息攀了上去,小心翼翼的钻入那密密麻麻的垂落青藤之中,屏息看向院内。
  院里的布置简单至极,两株半死老树,一口青石水井,半列陈旧矮房,但那矮房中多半没有住人,窗门尘灰密布,棂框尽是蛛网。
  门廊之外数丈方圆的院子当中,却垒了一座石屋,三面开着离地七八尺的小窗,一面开着扇狭窄铁门,单看外面窗台宽窄,便知道所用石砖极为厚重。
  石屋旁还搭着一间板房,破旧木门半敞,有些水气传出,似是有人正在里面烧水。
  那铁门外,站着四男一女,围拢一处,女的披着件亮紫斗蓬,风帽挡着头脸,小星只能大略看到一个背影,身段倒是颇佳,凹凸有致曲线玲珑。
  四个男的都是熟面孔,白天勇白天猛两位同胞兄弟一左一右把二哥白天雄夹在当中,面色颇为不豫,另一个却是小星本以为该在田灵筠那边的清心道长。
  “既然家丑不可外扬,贫道一个外人,还是去外面等着吧。相信三位不会刻意欺瞒我这远道而来的臭牛鼻子。”清心道长的语气极不客气,可见此前的交谈并不顺畅。
  白天猛勉强一笑,道:“道长这是哪儿的话,咱们本就可算是一家人,没有瞒着您的必要。要是不想让您知道,也不必特意叫您过来了不是?”
  清心道长一瞥白天雄,冷冷道:“你们兄弟叫贫道过来,不过是想叫他不得不开门放你们进去吧?”
  白天勇忙道:“哪里哪里,我们五兄弟都有这里的钥匙,旁边屋的的老仆只要叫一声也能开门。只是觉得既然要搜,还是应该让二哥和道长你们二位在场的好。”
  白天猛接道:“没错,二哥在场,我们才不是越俎代庖,道长眼见为实,顺便清了我们暮剑阁包庇的嫌疑。毕竟这是二哥的儿子,光叫他自己看看,对您也不好交代。”
  小星微皱眉心,倒没想到这里面关的竟是白天雄的儿子,以他先前了解,暮剑阁中应该没有白天雄的子女才对。
  暮剑阁成立之后,白家便分为两脉,一脉在暮剑阁习武,一脉依旧据守曾经的产业,或文或商,每一代的子女在懂事之后都可自由选择在哪一脉生活。白天雄的后人,不是应该都在白氏商家么?武家里何时多出了一个见不得人的儿子?
  果不其然,清心道长也皱眉道:“天雄兄几时在暮剑阁又多出了一个儿子?”
  白天雄一直面色铁青默然不语,此刻才缓缓道:“我倒宁愿自己没生过这个儿子。”他长叹一声,拂袖道,“既然诸位信不过我,非要眼见为实,那就进去再搜一遍吧。只是小犬若麟疯疯癫癫,已不是常人,有什么得罪的地方,在下先说一声抱歉。”
  清心道长哼了一声,道:“不敢。”
  白天勇与白天猛对望一眼,点了点头,从腰间摸出一把钥匙,转头走向铁门。白天猛似乎对二哥颇有忌惮,陪笑道:“二哥,你今天怎么也要开门进去一趟,就当让我们顺便看一看。这么多人陪着,说不定吓不着这位姑娘。”
  白天雄并不领情,淡淡道:“她赚我的银子,吓不吓着,与我何干。”
  那女子带着几分忐忑开口问道:“白二爷?里头的公子吓人的很么?妈妈没跟我说过啊。”
  白天雄勉强放柔语气,安抚道:“你不去惹他,就没什么吓人,若是惹了他,远远躲开也就是了,里面有铁链栓着,他伤不到你。这三天若有什么不对,你大声叫人,福伯自会来救你。”
  “白二爷,我们赚些皮肉银子不容易,您可别诓我。奴家胆小,实在不行,就劳累您再找别人吧。”那女子战战兢兢的打量着石屋,似乎有些畏缩。
  白天雄面色阴沉,道:“你若不干,就快些决定,我现下去找别人还来得及,你可莫要耽误了事。”
  应是白家给的银子着实不少,那女子犹豫一番,还是一咬银牙,道:“罢了,我留下。想来翠儿姐要不是在这儿豁出去,也没本事这么早就给自己赎身。”
  白天雄淡淡道:“若不是翠儿姑娘自脱火坑,我也不愿便宜旁人。你在这儿陪小犬三日,比你在富贵楼里做足三月还多。你若不肯,那里还有的是女人。”
  那女子抿了抿嘴,挤出一脸媚笑,腻声道:“是是是,白二爷,是奴家不好,奴家知错了。奴家这就进去,保准把公子伺候的通体舒泰,跟上了云头似的快活。”
  白天雄扫她一眼,扭头看向门内,这说话的功夫,其余三人都已钻了进去。
  屋内并不宽敞,陈设更是简单至极,一床被褥贴墙就地铺开,一张矮桌用铜钉钉在另一边地上,被褥所靠的那面石墙,角落放着马桶,当中装有两条精钢锁链,链条颇长,松垮垮垂在地上,尽头锁着一大一小两个钢圈,小的套着脖子,大的套着腰,将一个瘦瘦高高的青年结结实实的困住。
  那青年一头乱发未有半点修饰,枯草般四下垂落,五官颇为周正,面上若有胡须的话,倒是与白若松有几分神似,只是憔悴的多,那深陷的眼窝中,一双黑眸毫无神采,呆滞的盯着对面空空如也的桌面。
  这屋子不必搜,也知道藏不下一个新娘子。
  白天勇兄弟仍走进屋内,四下搜索起来,连被褥下都仔细翻看一番。白若麟看有人进来,眼珠动了一动,咧嘴嘿嘿一笑,露出一口森森白牙,仍是动也不动,翻找过来将他掀起,他就歪歪身子,翻找过去,他就仍坐回原处,只是鼻子不住抽动,向着门口那边嗅来嗅去,似乎是闻到了什么。
  清心道长站在门口并未进去,他一眼扫过知道藏不住人,便回头道:“天雄兄,令郎可是走火入魔?”
  白天雄点了点头,轻叹道:“他自小醉心武学,却不肯循规蹈矩,非要学先祖创出几门武功。这种天纵奇材才能办到的事,谈何容易。想新剑法的时候,他就有些不对劲,只恨我那时正在闭关参悟敝派剑法,没留意到。后来,他想自创一门内功心法的时候,贪功冒进,走火入魔,便成了如今的样子。”
  “那也不必将他如此看管起来吧?”清心道长皱眉道,“只是心智受损的话,应该还有办法调理。”
  白天雄长叹一声,摇头道:“兄弟们肯留他一条命在,已是对我大大的照顾了。他走火入魔那天,一夜之间欺辱了七名女子,其中有我大哥三弟三名如夫人,两个无辜的丫鬟,一个外姓女弟子,和……”他话头顿住片刻,看着屋内轻声道,“我四弟的长女。”
  “那七人中,外姓女弟子将我们赔偿的银两撒了一地,悲愤而去,不知所踪,两个丫鬟在我们的安排下远嫁他乡,而剩下四人……”白天雄面颊的肌肉一阵抽动,道,“在事情发生后相继自尽,没有一人肯苟活于世。”
  那女子一直在旁听着,看他们都沉默下来,自嘲道:“看来,反倒是我这样不知廉耻的婊子,活得更好一些。”
  白天雄扭头看她半晌,缓缓道:“只要不知廉耻,是不是婊子,也都一样能活得更好。”
  几人之间气氛本就微妙,一番查找一无所获,自然不愿久留,其余人早早出了院子,在门外等着,白天雄最后交代道:“有什么不懂的,去旁边屋子问福伯。三日之后,我来开门接你。”
  那女子勉强笑道:“你若迟了,妈妈可会找你多要银子。”
  临出门前,白天雄想起什么似的扭头问道:“你叫什么?”
  那女子望他一眼,笑道:“富贵楼里的名儿么?春红。”
  “屋里的这三天,你的名字是思梅,相思的思,梅花的梅。你可千万莫要忘记。”
  这便是关门前,春红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门外传来咔嚓咔嚓的上锁声,这阴气沉沉的院落,瞬间便与世隔绝起来,一股寒意袭来,春红抬手搓了搓,呵了口气,扭头看着未再关上的石屋,略一踌躇,莲步轻移往旁边福伯的板房走去。
  她在门上敲了敲,里头却没有回音。她又敲了两遍,那门缝里才传来一个苍老浑浊的回答,“进来吧,不用那么拘礼。”
  开门进去,里头倒比那石屋正常的多,桌椅板凳,衣柜床榻一应俱全,一把铜壶正坐在炉上,嗤嗤地冒着热气,旁边放着打水木桶,里面还剩了半桶井水。
  福伯弓腰驼背坐在水壶边上,头也不抬,只道:“有话就快些说,少爷还在等着,耽误了,就不好了。”
  “他就那么猴急?”春红吃吃笑道,“难不成晚一刻摸奴家的屁股,就会要命?”
  福伯缓缓道:“不会要命,只会发疯。”
  春红一愣,笑道:“他不是早就疯了?”
  福伯道:“疯也分很多种。呆呆坐着和把你一口一口咬死,可是大不相同。”
  这话明明应是玩笑,她却笑不出来,反而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你们只说叫我陪他,可也没说该怎么做啊。”她靠住房门,轻轻揉了揉大腿,道,“难道我只要进去关门脱光衣服,躺下去张开腿等着就好?”
  福伯举起铜壶,将热水倒入旁边的木盆中,口中缓缓道:“伺候男人是你的本行,我不懂。你用什么法子都好,总之这三日里,少爷至少要每两个时辰出精一次,才能保证你平安无事。”
  春红双目圆瞪,惊讶道:“两个时辰?睡觉的时候呢?我一天要是睡不够四个时辰,皮色暗淡肌肤无光,那可要怎么办呐?这两个时辰的时限,你们是怎么算出来的?”
  福伯冷冰冰道:“是许多和你一样贪睡的女人帮我算出来的。”
  他看着木盆里冒出的氤氲水气,继续道:“其实你在那屋子里也没别的事好做,吃喝拉撒之外,你大可完事之后就睡。”
  “可那儿连张床也没有,我要挤着那疯子睡觉么?”春红嘟囔着抱怨道。
  福伯将双手浸入滚烫热水之中,缓缓道:“到不了明天,就算是地上,你也睡得着。”
  “别再磨蹭了,这次本就比平常晚了一天多,当真出了岔子,最后还要我收拾。去吧,有事就大喊福伯,我听得到。”
  春红撇了撇嘴,闪身出门,扒着门框笑道:“只有喊福伯你才听得到么?”
  福伯面上总算是露出一丝微笑,道:“每个月都要听上三天,除了喊我名字,别的我只能当听不到。上一个姑娘,那个叫翠儿的,声音不大,我很喜欢。希望你也莫要叫的太大声才好。”
  春红轻笑道:“我睡不成整觉,怎么好让你那么舒坦。老爷子,要是你总听着嫌没意思,奴家也能帮你出出火哦,就看你是不是宝刀未老咯。”
  福伯将泡的通红的手掌缓缓举到面前,道:“老咯,早就不想着这些咯。需要擦身子的时候,记得到我这儿来拿水。全天都有热的。”
  “有力气来拿的话,奴家会来的。”春红微笑说罢,抬手一甩将房门砸上,算是略略泄了心头不安。
  身上的斗篷可是上好材料,她犹豫一番,还是咬牙在门外脱了下来,挂到铁门角上,身上的夹褂长裙不值多少银子,破就破了,妈妈肯定会赔给她。白家说明了不准带发饰,让她只是绑了个辫子,三天出不来,脂粉也不好多抹,打从开苞以来,她还从未这么素净着去见过外人。
  不过和素面朝天一样,伺候疯子,对她来说也是头一遭。
  她身上还留着头一遭的事着实不多,千奇百怪的客人她遇到过不知多少,若非如此,她怕是也没那胆子接这趟活。
  既然是疯子,应该不难打发,两个时辰弄出来一回,想想倒也不难,她闪进石屋,下意识的把房门小心关上,舔了舔丰润红唇,心想,你们都说了不限法子,那我光用用嘴巴,岂不是轻松得多。
  她对口中那条舌头颇有几分自信,起码富贵楼里,来找其他姑娘吟诗的,远不如找她吹箫的多。
  名士风流,男人下流,男人总比名士多,她胡乱想着,刚一转身,才发现白若麟竟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身后,那两长串链子,竟没发出半点动静。
  她吓了一跳,连忙抬手抚胸,平了平气,顺势撒娇道:“公子,你吓死奴家了。你摸摸,奴家的心口都一跳一跳的呢。”
  习惯性伸手要拉,她才反应过来对方是个疯子,哪里受用的了这些情趣,只好讪讪顿在半空。
  果不其然,白若麟完全没有听她说话一样,直愣愣的看着她的脸庞,缓缓凑过脑袋,抽了抽鼻子,喉咙里咕噜噜嘟囔了几句谁也听不懂的话,突然嘿嘿一笑,道:“思梅,思梅。”
  春红楞了一下,才醒觉这是她在这儿该用的名字,立时便笑道:“公子,思梅来了。”
  猜测他这疯病至少有一半是心魔所致,既然如此念着这名字,多半是情根深种,应该收敛风骚,主添柔情,一个抬手抚摸上他脸颊的功夫,春红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双眸一眨,盈起千层相思,身子软软一偎,靠上他瘦削肩头,口中轻道:“奴家好想你呢。”
  白若麟却没像她预想的那样有什么变化,而是依旧愣愣的看着她,低下头,一点点靠近她领口,将鼻子探入颈窝,一下下拱了起来。
  “公子,好痒……”她缩了缩脖子,口中虽如此说道,却同时抬手解开最顶那颗扣子,领口一松,一小段温腻如玉的颈子便香幽幽露在人前。
  “思梅……”白若麟咕哝一声,突然又把头抬了起来,直挺挺站在了那里。
  春红一愣,也不知做错了什么,怀着忐忑向后退开半步,上下一看,才发现他人站的长枪般笔直,胯下那根东西,也一样直愣愣翘了起来,将松垮垮的青布破袍,生生撩高几寸。
  硬成这样,他却一动不动,只是茫茫然看着不知什么地方,嘴里又开始叽里咕噜说些听不懂的话。春红想着福伯叮嘱的话,心里着实有些担心,略一踌躇,还是主动走上前去,一边蹲下,一边柔声说道:“公子,奴家这就帮你快活快活。”
  破袍子下连亵裤也没有一条,前摆往边上一撩,两条瘦骨嶙峋的腿便赤裸裸露了出来,她凑近了些,心中一宽,虽说仍有些腥骚味道,但擦洗得还算干净,单看这下身,远称不上恶心。
  那根阳物翘在大腿中央,到被那瘦削衬得格外伟岸,根细头粗,青筋环绕,外皮已退足,露着紫色的菇头,好似个黑木棒槌,随着气息微微晃动。
  双手沿着大腿向上抚摸过去,她试探着将那东西握紧掌中,白若麟腿上颇凉,命根子却是极热,手指使了使力,竟硬的像截钢棍。
  啊哟,不愧是练武的,敬哥就从没这么硬过,春红心里颤酥酥的打了个突,竟有些不愿上手套弄,不过转念想到还有三天时间,真被这东西弄得死去活来,后悔可来不及,便拢唇将一口香津送入掌心,握住前后滑动起来。
  白若麟轻轻哼了一声,似乎十分愉悦,双腿微微分开,但并未低头,仍傻愣愣的看着不知何处。
  内紧外收,皮裹菇头,滑套得法,唾润筋虬。
  那酥嫩玉手灵活娴熟,不多时便让掌中阳具抖抖嗦嗦涨了一圈有余,春红心知白若麟近三十天未近女色,元精满溢,必定坚持不了多久,面带喜色加了一口唾沫上去,捋的滋咂作响。
  转眼间听到一声低沉闷哼,那坚硬巨棒在她手中猛地跳了两跳,她连忙往旁一躲,就见一股白浊横空而过,带着浓腥气味落在地上。
  呼……比想象中好对付的多么,春红暗自吁了口气,这公子身子虽壮,耐性却不比敬哥强出多少,这般两个时辰一次,混足三天真是易如反掌,嗯……不如说是易如握掌。
  她有些得意的从袖中抽出帕子,擦了擦手掌,转身站起。
  留在这边终究有些不太舒服,还是去旁边歇上个把时辰再来的好,她这么想着,抬手推了推门。
  方才只是轻轻带上的门,此刻却纹丝不动。
  她心中一惊,用力推了推,这才发现,挂在门角上的斗篷原本夹在门缝里,此时也已不见。
  “福伯!这边完事了,你叫奴家去你哪儿歇歇好么?”她定了定神,扬声叫道。
  没有回音。
  她皱了皱眉,张嘴正要再喊,突然背后被股大力一推,啊哟一声向前扑倒,双手撑着铁门才勉强站住。
  还没等她回头,下身突然一凉,却是那条曳地长裙被人猛然扯到了腰上。她本就不喜欢太多碍事的衣装,两条粉白圆润的玉腿当中,顿时只剩下一条汗巾裹着丰腴蜜户。
  她想要转过身来,腰胯却突的被人一拉,往后扯了一步,她连忙扶住门扇,低头往后一看,果然是白若麟正在伸手扯她的汗巾。
  他胯下那根才泄了阳精的巨物,竟丝毫不见软小,毫无疲态仍旧高高翘在腹前。
  汗巾一掉,微褐阴丘纤毫毕露,鼓鼓囊囊的丰美肉唇紧紧夹在一起,裹着当中嫣红一线销魂桃源,白若麟依旧是那复发了痴的模样,口中喃喃念叨着除了思梅二字便如天书一样的句子,大手一按,压住春红柔软腰肢,腰腹一挺,犹有残精的紫红菇头便结结实实的抵在了玉门关外。
  “公……公子,你……你容奴家润润身子,你……你也弄的快活不是。”春红连忙回手捂向股心,她此时还没有丝毫情动,下面才不过有些黏丝挂在蛤口,要就这么进来,可着实不太好过。
  白若麟并不理会,双手扶定了那两丘肉臀,左搓右揉大大掰开,那根昂扬铁棒趁着手指还没赶来碍事,往里一送便挤进了大半个头儿。
  “唔呜!”春红一声娇啼,痛哼着颤了两下,知道再去遮挡也是白费功夫,只好软绵绵扶好了门扇,昂起粉臀主动分开双腿,心里赶忙回想着情郎敬哥的俊俏模样,盼着穴眼里赶紧泌些汁儿出来,好叫她禁受住白家这位公子那过人的器物。
  所幸她在富贵楼里也算有些年头,那嫣红蛤口虽嫩如凝酪,却也弹性十足,煮蛋似的紫头往里一钻,层层细褶一圈圈展开,虽磨得一阵火辣,但却并不太痛。
  “公子慢些,公子慢些,奴家要被你戳破咯……”她嘴上连放娇声,手指也不敢怠慢,匆匆忙忙拨开乌黑草丛,熟练的找到缀在一线天顶的相思豆,指肚一按飞快的揉了起来。
  她已是无比熟练,结果情露出蕊之前,还是叫白若麟挺着腰杆在她肚中狠戳了十来下,磨得她满腔嫩肉热辣辣阵阵发麻,疼的屁股蛋上都润了一层油汗。
  从正对着门的小窗看过来,只能看到白若麟那双麻杆似的腿不断前后摇动,啪啪撞在前面丰腴白嫩的女子下身。
  这种媾和场面,实在勾不起小星多大兴趣。
  他费了一番力气挪到这片山壁上,象只蝙蝠倒吊在藤条后头,可不想只是看一场春宫了事。
  只不过他实在无处可去。
  白天勇兄弟倒是早早就与清心道长一道走了,可那白天雄却不知着了什么魔,锁好院门后竟没离开,而是像根木桩一样钉在了门口。
  不管他在等谁,他离开之前,小星都只能待在原处,傻呵呵的吃进满肚子清凉山风,眼看着白若麟大享艳福。
  看来有些时候,人的确是不如疯子快活。
  小星微微一笑,盯着白若麟身上精瘦却十分有力的筋肉,低声自语道:“若是每次送来的女人再美些,我说不定也愿意做个疯子。做疯子,有些事可方便的多。”




  第六章:夜兰

  在富贵楼里这么些年下来,春红忍耐过很多事。
  她吸过客人几日不曾洗过的脚趾,舔过长满黑毛的腥臭谷道,曾被红绳绑得象只粽子吊过整整一夜,也曾被蛇皮绞成的鞭子抽得三天没下来床。她不仅受过最难忍的痛楚,那次之后足足十余天大解出的秽物都满是血丝,她还忍着最刻骨的相思,为了情郎敬哥的赶考盘缠不得不推迟赎身的日期,只盼他功成名就之时,会娶个贤惠得体的夫人,容得下她在偏远小屋中辟一方天地。
  她以为自己已没什么承受不住。
  而今日她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么离谱。
  她既没想到自己会有忍耐不住的时候,也没想到今日头一遭忍耐不住的,竟是那让她每一根骨头都酥软如泥的极致快乐。
  初时的痛楚很快过去,她曲肘撑在门上,缓过那口气来,便立刻迎合着白若麟的动作轻巧的旋转腰臀,让已经微显湿润的花径一张一缩的吸吮着体内那根横冲直撞的巨物。
  越是勇猛越难长久,她心里记着这个道理,口中婉转娇吟,用一贯擅长的酥柔嗓音营造出不堪风雨的孱弱可怜,等着他强弩之末那一刻。
  白若麟对她醉人的呻吟置若罔闻,双眼直愣愣盯着冷冰冰的房门,手掌死死卡住她腰侧的软腴凹陷,精瘦的肌肉铁块一样鼓起,带动瘦削的屁股猛力的撞击,撞击,不停的撞击。
  “哎……哎呀啊啊……公子……你……你要捅穿奴家的肚皮咯……嗯嗯,穴、穴眼儿里涨满啦……公子,你的,太大了……”春红一段段抛出淫声浪语,双脚微微踮起,屁股一夹,趁体内那根硬棒涨到最大,狠狠在上面裹了两下。
  这种时机被她这么一夹还不丢盔弃甲败下阵来的男人,她还一个都没遇到过。
  白若麟果然也没让她失望,一直木然的脸上突然闪过一片红光,低吼一声用力压了上来。
  那根东西本就比寻常人长了不少,这么一压之下,滋噜一声尽根没入春红蜜缝之中,乱糟糟的毛丛都贴住了湿漉漉的阴户。
  这一下顶的她五脏六腑都仿佛挪了位,一股钝痛才刚升起,就扩散成满身禁不住的酥麻,险些被捣开的穴心子外,硬梆梆的灵龟猛然跳了两下,一股股喷了出来。
  明明才在她手里出了一回,这次喷起来仍然力道十足,简直好似调皮的婴孩伸了只胳膊在她肚里,曲着手指一下下弹在花芯外头。
  “啊……呀啊啊……”这一声叫的没有半分作假,春红被他射的通体如酥,浑身一热膝盖一软险些就跪在地上,真是久违的畅快淋漓。
  迎来送往的时候,没几个客人会想着让身下的婊子也跟着快活快活,那股劲儿被吊得多了,春红也免不了自力更生掌揉指戳图个快活。
  拿了银子来暮剑阁,她可没想到竟让这么个疯子给蛮牛般捅出了不逊于自己手指的兴头。
  他那玩意跟浸了凉水似的,被她包在身子里这么久也不见热乎,她抬手抹了把汗,心道这位白公子也算天赋异禀,不怪她这么不禁弄。
  匆匆喘了两口,她撑着门扇想要起身,毕竟泄了两遭,再强的男人,也到了鼾声如雷的时候,虽然她穴心儿里那股痒劲刚刚上来,但她也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歇过这两个时辰,再来快活不迟。
  臀股挪了挪位,腔子里头却被硬梆梆的别住,她吃了一惊,动了动腰,那伞棱结结实实的刮了两下,蹭的她嘤咛一声哼了出来。
  怎么……怎么一点没见软呢?难道里面长了骨头?
  血气方刚的少年恢复快,就在身子里面重新硬胀起来的她也见过,可这种一点没软,反而好像又大了几分的怪物,这可是头一次遇到。
  而男人只要硬着,就肯定不会罢休。
  这念头才过了脑子,蜜户之中便是一阵钻心酸麻,春红啊呀一声又被压在门扇上,凉飕飕的阳具抵着酥软蕊芯一通狠搅。
  精水阴津混在一处,黏糊糊流了满腿,嫩红的穴眼里再没半分阻碍,融了油膏一样滑不留丢,白若麟搅了约莫百下,双手一抄搂着春红酥胸将她抱起,双膝一分马步沉腰,让她犹如凌空坐了个人肉板凳,自下而上顶了个密集如雨。
  一气干了数百下,他总算呼哧呼哧喘了起来,也不理会春红绵软无力的哀声告饶,搂着她往那简陋地铺上一倒,一手按住她肩膀,一手刷刷扯开碍事的衣服,将肚兜一掀,按住肥圆白嫩的那对奶子便又是一顿狂抽猛送。
  花芯里的残精拌着淫汁被搅成白乎乎的沫汤,顺着腚沟尿了一样流个不休,春红喊得都哑了嗓子,仍压不住周身上下被操弄到快要白日飞升的绝美感受,一双小脚蹬飞了袜子,被他扛在肩上白生生的乱晃,胸前丰乳明明被捏的想要涨裂,那两颗奶头却仍硬挺挺的翘在两片嫣红中央。
  她生平喊过不知多少句快活死了,不是为哄客人的,可都全落在了今朝。
  恍惚间身子里又被灌了一注,她哽着嗓子呜咽了两声,心尖在浪头上翻了一翻,两条美腿蹬的笔直,穴心子哆嗦着跟着又一起泄了一泡。
  波的一响,那根要命的老二总算抽了出去,她哈嗤哈嗤伸着舌头大喘了几口,想要翻个身爬起来,才发觉舒服的过了头,四肢百骸都被操麻了筋儿,浑身上下哪儿也提不起力气,被蹭一下都是一片发麻。
  “公子……奴家、奴家快被你活活弄死了……”她眯着眼发了句嗔,却看到白若麟半跪在她腿间,正直愣愣的盯着他的胯下,而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根阳具竟依旧耀武扬威的高高翘着,看那精神抖擞的模样,仿佛还能扯面顺风旗上去。
  “别……容奴家……哎呀……”她才开口,白若麟大掌一伸,那布满粗糙老茧的手毫不费力就把她掀了个五体投地。
  她心里有些着恼,索性就那么软泥一样瘫在地上,连屁股也不撅起半分,反而咬着牙把腿并到了一处。
  她屁股生的格外丰满,阴户又被腴美蜜唇厚厚裹在当间,经常会碰上想用蝉附的客人,兴高采烈趴上来将她压个结实,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却还是只能塞进个头儿,只得恼恨万分的在她肥臀上扇上一掴,悻悻然换成别个姿势颠鸾倒凤。
  这公子不肯给她休息,她索性就这么挺直腰杆,紧夹雪股趴着。
  白若麟盯着自己胯下那根东西看了一会儿,才慢慢蹲下,趴在春红背后,双手在她汗津津的脊梁上一阵划拉,跟着捏住她肉鼓鼓的屁股,往两边一掰,绽出内里水光盈盈的肛芯和已有些微红肿的一线蜜裂。
  “公子……你、你就不累么?”春红有些无奈的埋头抱怨,话音未落,就被一股脑塞进身子里的巨物挤成细长的淫鸣。
  这自背后贴合上来的蝉附之姿,一旦能够成事,对女子的感触刺激可说是极为强烈,牝阴之中,最为情潮汹涌之处本就密布于玉门关口附近,阳具隔了丰美臀肉伸将进来,恰恰叫最粗大处碾磨着蛤口内外,而雄壮之躯紧压在臀丘之上,前后耸动,远胜大掌揉搓,美妙自不必言。
  更不要说两人胸背相抵亲密无间,大片肌肤赤裸相触,只要不是未通人事的懵懂丫头,保管得心荡神摇蜜津汩汩。
  放在寻常时刻,这自然是大大的好事一桩,无奈春红这时已经大泄特泄不知丢了几多回,美得她连那颗蚌珠都涨得发痛,穴心泌的蜜汁儿浓的发黏,内里的嫩肉微微肿起,令她下面都跟着紧了几分。
  这不知疲倦的白若麟,竟生生把她这风月场上的红牌,给操弄成了不堪惊扰的娇花。
  只可惜,疯子并不懂怜香惜玉。
  一挤入到春红的体内,白若麟就喘着粗气摇晃起来,双眼直愣愣的盯着春红挽起的头发下露出的那段粉白脖子,汗珠啪嗒啪嗒的落在她雪腻腻的脊梁上。
  晕过去前,春红总算知道了,快活,也有叫人受不了得时候。
  她在里面受不了,小星在外面也一样受不了。
  他面相虽小,人可不是稚嫩娃娃,这么一场好戏一路看到一边翻着白眼不省人事,没欲火攻心已经算是定力过人,再加上他修的内功本就极重阴阳互济,情欲较寻常人旺盛许多,看到最后,险些叫裤裆里直竖的尘柄顶在山壁上害他摔落下去。
  幸好,到了这时,外头白天雄一直在等的人,总算来了。
  与小星预料的丝毫不差,来的果然就是那天被他和崔冰撞见的那个妇人,看她一见白天雄便眼泪汪汪依偎入怀的举止,即便此刻头下脚上,他也猜的出那一定就是白若麟的娘亲。
  那夫妇两个搂在一起嘀嘀咕咕边说边走,小星隔着整个院子连看到都有些勉强,竖直了耳朵也听不到什么,反倒是昏了过去的春红仍在无意识的嗯啊浪叫,钻进耳朵好不烦人。
  这一番看下来,白若麟虽然一副势不可挡的模样,却没有用什么额外手段,光是这般疯狂交媾,体力耗尽也伤不到春红性命,不必他冒险强出头下手救人,还是先离开要紧。
  虽说碍事的走了,他也不敢太过莽撞,依旧顺着来路藏在藤蔓后攀了回去,小心观望一阵,确定那福伯除了方才关门并未再出来,这才提气轻轻落在门外角落里。
  那夫妇二人并未走出太远,小星一边往安全的地方悄悄摸去,一边还听到那妇人颇为伤心的嘤嘤哭泣,急得白天雄颇为笨拙的大声劝哄,光听语气,像是已急出汗来。
  他这么宠着这房小妾,也不怕正室造反么?路过小妾众多的那片院落时,小星忍不住这般想道。
  毕竟不管是江湖世家还是王公贵胄,最讲究的便是子承父业,白天雄既然选了武家一脉,就算是为了父子团圆,也该把嫡长子留在身边。不管是为宠小妾还是白若麟的确天资过人,只留他一个在暮剑阁里,分明就会惹得白天雄明媒正娶的夫人不悦。
  白家曾是大户,按说更重小节,这种情形小星一时也没想通透。他此刻欲燥难安,也不太适合静心思索,心里一烦,索性蹲在池边撩着凉水哗啦啦淋了一头,这才算清醒了许多。
  他湿淋淋的往起一站,却听背后传来一声低呼,跟着便是一句怯生生的问话:“你……你是谁?”
  他只是看着院子里有个小小水池,四下无人也就信步而入,倒没想到会碰上他人,连忙抹了一把脸上水珠,躬身道:“小的是碧姑娘的小厮,这庄子忒大,转来转去迷了方向,心里恼火的很,借池子里的水清醒清醒,惊扰到姑娘真是对不住了。”
  抬眼一望,站在屋前手里端着木盆的女子,竟是此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白若萍。
  白天武如此宠爱子女的人,怎么会让她独个住在这种地方?转念想到白若萍既是庶出,那她生母多半就住在附近,她孝心可嘉,也不无可能。
  白若萍不知是不是极少与生人交谈,堂堂一个武人家的女儿,听完小星一番言谈,竟脸色微红不知所措的别开头去,细声道:“不……不打紧,就是池水不太干净,你、你别弄脏了脸才好。”
  “萍姑娘就住在这儿么?”小星好奇心起,索性走近两步,在衣摆上蹭干了手,含笑问道。
  白若萍先是点了点头,跟着惊讶的睁圆了双眼,眨也不眨的看着小星,奇道:“你、你认得我?”
  小星这才想到白天武设宴时虽把两个女儿都带在了身边,却只字未提姓名,并没介绍给众人认识,只好道:“我曾远远见过姑娘几面,当然认得。”
  白若萍淡淡一笑,仍将视线落在别处,道:“这次临时雇的人,恐怕还没几个认得我呢。”
  小星只得笑道:“小的擅长记人,过目不忘。”
  白若萍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道:“那也很了不起。”说罢,低头返身走了回去。
  小星搔了搔下巴,盯着白若萍的背影,开关屋门之际,能看到里面墙上挂着一把精钢长剑,她果然是习过武的。
  不过习武之人像她这副模样的真不多见。
  这么看来,这暮剑阁里,还真是有不少怪人。
  也真是有不少秘密。
  本只是来看看,没想到事情竟会变得如此有趣,小星唇角噙着一抹微笑,望着白若萍紧紧关上的房门,大步离去。
  如果所料不错,新娘失踪与贺礼被劫的确并非同一拨人所为的话,此时的白家无疑正处于危机四伏的状况之中。
  小星对自己的判断颇有自信,新娘失踪一案,必定经过了缜密的事前谋划,如此悄无声息不留痕迹,目的显然只是想毁掉这场婚礼,利益相关的无非是不愿看到暮剑阁与峨嵋结盟的派系,对白家本身的危害只要仔细推敲就知道并不很大。
  否则,只消拿出同样的本事摸上山去一剑杀掉白若云,岂不省事的多。
  而贺礼引出的血案,则大不相同。
  不论是行凶的手法还是留下的血字,都表明下手的人绝对隐藏着满腹怨气。贺礼来的如此突然,只不过一天间隔,就杀人夺宝,便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那人早已暗藏祸心,但苦无良机,此次唐门献礼与新娘失踪接踵而至,便乘机下手,更深一层去想,甚至此人与唐门早有谋划也不无可能。
  二是此人临时起意,听闻贺礼一事在前,新娘失踪在后,心念一动便付诸实践。
  不论哪种,夺走阴阳透骨钉都只会是一个开始。
  暮剑阁当前这些门人中,并没什么极为出类拔萃的高手,阁主五兄弟中武功最高的白天雄,也不可能几招之内击败同辈中任意一个,按江湖传言,白若云与白若松两个后辈领袖切磋起来,没有五百招一样分不出胜负。
  这样的情形下,阴阳透骨钉这种可以说是当世第一机簧暗器的宝贝,会被用来做什么事不言而喻。
  原本没把握杀死的对象,此时则不可同日而语。
  正因如此,方才在石屋中,那两兄弟才会不惜冒犯兄长也要打着寻找新娘的旗号仔细翻找吧。
  越是思索,脚下走的越是轻快,不知不觉,小星就已回到佣仆居处,出了这么大的事,下人们这边的气氛也是格外紧绷沉重,那些年轻力壮的汉子连从丫鬟那边讨个口头便宜的心思都丢了个干干净净,没在忙活的几人都垮着双肩有气无力的坐在太阳底下晒着。
  冒冒失失去找白家人详细说明并不明智,一来主事者未必会信小星这么个随行小厮的言语,二来他也怕万一找错了人打草惊蛇,反倒惹祸上身,白白陷入危险之中。
  这暮剑阁中必定没有嫌疑的人目前来看一个也没有,不过他倒是有个愿意相信的目标,只是现在还不是找她的时候,白家此刻乱成一锅粥,她一定在忙着安慰哥哥,多半在他不好找去的地方,也暂时不必他担忧安危。
  不如美美睡上一觉,养精蓄锐,再做打算。
  行走江湖,能安心睡上一个好觉的机会并不多,抓住一个,当然便要睡个大饱。
  小星并非白家的下人,指派任务也给不到他,看他面生,寻常下人也不好意思叫他帮忙,这一觉就让他睡到了霞笼西山。
  睁眼打了个呵欠,也不知是睡得太好,还是拜白若麟所赐,胯下裤裆里头还真是精神抖擞,他笑嘻嘻的在那耸起处拍了一巴掌,骂道:“少给我捣蛋,还不到用你的时候。”
  崔冰还在等他一道用饭,可不好这么带着一身火气过去,真闹的过了头,让旁人听去,穿帮倒在其次,就怕崔冰面皮太薄,呆不下去一溜烟跑掉。
  用冰凉的井水好好洗了把脸,小星才慢悠悠的往崔冰那边晃了过去。
  峨嵋那帮人已经散了个干净,但田灵筠应该是留宿在这边,门口齐秀清一脸戒备的按剑守着,算是颇有几分不给白家面子。
  看小星算是熟面孔,守在通路上那两个女弟子点了点头便即让开,那个外姓弟子还小声念叨了句,“赶紧去吧,你家的碧姑娘隔着窗户快看成石头了。”
  小星苦笑道:“两位辛苦。”忙不迭大步走了过去。
  看他到了,崔冰眼底流露出一丝喜色,但既不敢太过明显,也不敢这就离开窗边,显得好象就为等他似的,磨蹭了一会儿,才转身侧对着窗户小声道:“怎么去了这么久?没出什么事吧?”
  小星坐下灌了口热茶,小心翼翼的把目光从崔冰娇美俏臀上挪开,笑道:“随便看了看,没出什么事。我也不能总是在你房里泡着,惹人起疑,干脆回去睡了一觉,养养精神。你这边呢?”
  “也没什么事,好生没趣。”崔冰总算离了窗户,抬脚蹬开屏风坐在床边,道,“对了,过午没多久,外边园子里倒是吵吵了一阵,我出去听了听,峨嵋那个田姑娘,指认了凶手的模样。”
  “哦?是什么人?”原以为这么缜密的谋划不该出现太大纰漏,不想田灵筠这边竟然看到了凶手的样貌。暮剑阁的客人就这么多,加以印证一番,不难确认身份才对。
  崔冰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不知道?”
  “嗯,”崔冰苦笑道,“这事还真是奇了,我本以为自己站的太远听错了,后来白家来人问话,又重复了一遍,我才确信,田姑娘就是这么说的。”
  “她说来袭击他们的那人,是个满面虬髯的巨汉,胡子很密,却没有头发,更绝的是,他身上穿的还是大红喜服,好象要嫁人的是他一样。”
  “这是个什么鬼?”小星听罢吃了一惊,苦笑道,“我之前刚见了一个疯子,看起来,好象还没这位兄台疯的厉害。白家按这去找了?”
  “不找又能怎的。”崔冰微笑道,“反正就我所见,这庄子里大胡子还有几个,外带秃瓢的可是一个都没有。”
  “那她是怎么遇袭的?”小星皱眉问道,心中颇多谜团交织在一起,一时寻不到头绪。
  “事关清白,就算田姑娘说了,外人也听不到啊。我怎么知道。”崔冰撅了撅嘴,嗔道,“你当我长着千里眼顺风耳不成。好了好了,我就知道这么多,你到底是来问话还是来陪我吃饭啊?”
  小星这才发觉,旁边桌上早已摆好了饭菜,只是怕凉了,用碗碟扣在下面,拿纱罩笼住。
  这崔冰到底不是个藏的住心事的人,聊了几句闲话,便忍不住旁敲侧击想要问出小星究竟为何找得到如意楼,无奈她这对手糊弄年轻姑娘简直是娘胎里带出的本事,东拉西扯说的她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满心钦佩之后仔细回味,才发觉什么也没问出来。
  美人佐酒,闲谈下饭,转眼桌上的菜肴就下了个七七八八,崔冰心有不甘,正想再寻个门道问上两句,却听门外脚步轻响,连忙敛起娇笑,平心静气端起了碧沽娘的架子,心里暗想这碧姑娘整日这么端着也不嫌腰疼么?难怪武林高手都要有一副铁腰,否则连这架式也摆不稳当。
  来人四平八稳的敲了三声,跟着扬声道:“碧姑娘,你在么?”
  这短短六个字说的顿挫齐整,清脆明快,一股硬要做出的英气扑面而来,不必开门,也知道是暮剑阁阁主的千金到了。
  崔冰愤愤瞥了小星一眼,趁门没开,一筷子送了一口鱼肉下去,跟着眼观鼻鼻观心,做足了架势等着。
  “在在在,小的这就来开门。”小星苦笑着高声答道,快步起身迎门。
  门闩本就未上,白若兰也不等他,轻轻一推走了进来,她似是没想到小星会在,皱眉打量他一眼,显然是嫌他有些不通礼数,这么晚还呆在女子住处,好似她白家招待不周连个丫鬟也忘记指派一样。
  这一眼望去,大抵是看得仔细了些,她眉心又深了几分,忍不住问道:“这……这位小哥,我之前是不是在什么地方与你见过?”
  小星微微一笑,点头道:“是有过一面之缘。兰姑娘贵人多忘事,只怕是不记得了。”
  白若兰秀眉紧锁,迟疑道:“我……应该能想的起来才对。肯定不是一面之缘,我这人记性不好,只见过一面的,过不两天就忘了。”
  小星看她直盯着自己苦思冥想,忍不住笑道:“白姑娘特地过来,就是为了看看小的我?”
  白若兰一愣,跟着啊哟一声醒过神来,忙不迭转头看向崔冰,清了清嗓子一低头,恭恭敬敬躬身抱拳行了一礼,认真道:“碧姑娘,上回是我心里不快活,又听人说你要来找我们白家切磋剑法,一时冲动多有冒犯,在这里真心实意给你赔个不是。是我不好,你多包涵。”
  崔冰小心翼翼的望向小星,看了看他的眼色,才慎重的点了点头,轻声道:“不妨事。”
  白若兰抿了抿嘴,粉莹莹的唇瓣被她抿的红里透白,崔冰只有在卸下心防之后才露出些许天真模样,而这位白家千金却直性子到面上神情都藏不住半点心事,看她那副既有些扭捏又有些恼火的样子,分明便是多半有事相求却不好意思开口。
  小星在心底叹了口气,暗想这次出来运气着实不好,最在意的这两位,都是如此不谙世事的模样,真要踏入江湖,怕是转眼就被卷进漩涡底下,连水花都冒不出半个。
  “白姑娘,你还有什么事么?”总不能让气氛就这么僵着,他只好开口推上一把。
  果然,白若兰咬了咬牙,脸色微红道:“我这时候开口,显得我刚才道歉好象就是为了图你帮忙一样,可、可我真不是这个意思。我确实觉得对不住你,也确实想求你帮我个忙。只是……只是凑巧赶到一起了。”
  崔冰肩膀一抖,忙吧肚子里的讥笑忍住,绷紧了面皮淡淡道:“何事?”
  白若兰深深吸了口气,反手关上房门,低声道:“碧姑娘,我听人说你剑法极好,眼力想来也不会差。我……想求你跟我去看看我那两位师弟的尸体。”
  崔冰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好维持原样静坐不动。小星也没想到白若兰是来谈这事,心中急忙做起各种计较。
  白若兰看崔冰不答,忙道:“这次的事情貌似严重的很,我从小到大,还没见爹和大伯他们这么着急过。我打听了一圈,他们说这次来的客人里,剑法最好的就是碧姑娘你,我……便来求你帮忙。”
  小星在旁奇道:“这是不是该令尊他们操心么?怎会让你如此劳心劳力?”
  白若兰偏开视线,似是在犹豫当不当讲,踌躇片刻,才道:“整整一天下来,爹爹他们半点线索也没有找到。二伯武功那么好,也没认出两位师弟伤处的剑创。我……听人说碧姑娘的武功神乎其技,光靠内功就可隔空断剑,我二伯也做不到这种地步,我……我就想来求你看看,说不定,你总在江湖上走动,眼力真的比我们家的人都要好些。”
  “莫非……清心道长已与白家闹得不太愉快?”小星沉吟问道。
  论起历练,清心道长才是真正的老江湖,三十多岁才带艺投师,在天绝师太门下后来居上,不到四十便坐上峨嵋掌门之位,剑法冠绝金顶,不论怎么想,也该是由白家长辈出面请清心道长先去仔细勘验才对。
  白若兰略带怒气道:“他……他草草看了一眼,说……说是没有什么剑法。这叫什么话。”
  小星心念一动,转身道:“碧姑娘,那咱们就去帮他们看看吧。毕竟主人家有难,咱们做客人的,也不好只是看着不是。”
  崔冰当然不愿去看两个冷冰冰的死人,无奈自己做不了主,只得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抓起包袱背在背后,起身向外走去。
  小星将手一伸,道:“劳烦兰姑娘带路。”
  白若兰嗯了一声,出门领在最前。
  走过外园,白若兰特地折到齐秀清那边,软语问候了下田灵筠是否平安,峨嵋这几位女侠显然都在火头上,屋里有人冷冰冰应了一句,齐秀清则连口都没开,只微微点了点头,便算是回了。
  白家有错在先,白若兰也无话好说,只有暗自捏了捏拳头,憋下口气继续带路。
  库房所在的院落已被白家弟子紧密看守起来,不过上午的尸身当然不会还挺放在原处。
  绕了几绕,三人来到一间较为僻静的院落,一名剑奴守在院门,见白若兰走近,道:“兰姑娘,早些看完早些回峰顶本家的好。别庄不安全,不宜久留。”
  白若兰点了点头,道:“多谢丙伯伯关心,我有分寸。这几天伯伯们也辛苦了,也请多加小心。”
  四大剑奴以甲乙丙丁为号,看来守在这里这位排行第三。小星侧头留意了一下,看不出什么异常之处。想必那两具尸身四大剑奴也一定看过,竟也看不出么?
  停放尸身的是间破落堂屋,四张桌子拼在一起,尸体横陈其上。白若兰胆子倒并不算小,一马当先进屋燃起了灯烛,才叫他们二人进去。
  崔冰对剑法根本就是七窍通了六窍,扔块猪肉给她,她只怕都分不出剑和菜刀,来的路上就已极为忐忑,真刀真枪站在尸体之前,心里更是打鼓不休,背后都出了冷汗。
  白若兰面沉如水,抬手一掀,扯下了盖在上面的白布,咬牙道:“请。”
  崔冰垂目望去,两具尸体均是面目扭曲神态狰狞,脖颈上的伤口已经缩边,咧出褐红色的一个血洞,喉头一阵紧缩,险些将刚才的饭菜都呕出来。
  她连忙定了定神,正思索该如何应对,耳边突然传来细若蚊鸣的小星声音,“你照我说的去说就是。”
  “这两人的伤口,的确看不出路数。”崔冰依言而为,按着此前略显生硬的语调,模仿着缓缓说道。
  白若兰脸上闪过一丝失望,手掌不自觉地便在桌上一拍。
  崔冰又道:“但这并非凶手剑法神妙,而是下手的这两剑,根本没有使任何招式。”
  “没有任何招式?”白若兰蹙眉追问,满面不解。
  “本未过招,何须剑法。”
  小星从旁接过话头,并指为剑在空中比划了两下,道:“上午我们也在场,看那两具尸体的模样,也知道对方出手极快,两人死前连剑都不曾拔出,这种情形下,凶手又怎需一板一眼出什么招式?”
  “可……学剑的人出手总有习惯的啊?”
  “要么此人武功高出这两人太多,随心所欲即可一招毙命,要么……”小星凝神望着那两处微斜剑创,淡淡道,“就是这两人对那人根本没有任何防备,凶手大可以暴起偷袭。”
  “你说什么?”白若兰声调登时高了几分,眼底也划过鲜明怒意。
  她身为阁主长女,本就极重暮剑阁的声誉,小星这话分明是在暗示白家内部有人捣鬼,她自然大感冒犯。
  小星也不理会,自顾自指着伤口道:“这两人身量都算寻常,这个比那个矮些,你看这剑伤,都略微上斜,还恰恰有一个更高,所以这上面唯一能看出的,只有一件事。”
  他顿了一顿,确认白若兰仍在听,才缓缓道:“不用任何招式的快剑平刺,留下这种伤口,只能说明下手的人,身材十分高大。”
  白若兰自己也在习剑,她当然明白,全力出手平刺,又要转瞬间杀死两人,不可能不选择最有效率的方法——肩肘剑平直一线,翻腕刺击。
  小星见她露出了解神情,微微一笑,迈步在一具尸体旁略一丈量,跟着张开手指测了一下剑伤位置,站直身子,在自己头顶附近比划了一下,道:“我可以断定,凶手的身量,在这个高度之间。兰姑娘,白家这么高大的剑术高手,应该也不多见吧?”
  剑术高手,范围自然小了许多,首当其冲的,就是白家五老与四大剑奴。白若兰犹豫片刻,才道:“若按你比划的算,大伯四叔太低,五叔太高。甲乙丙丁四位伯伯也都不合。只……只有我爹爹……与二伯刚好。你、你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小星想了想,思忖道:“只不过是个猜测,未必就做得准。兰姑娘也不必太过计较。只是这事必定与白家内部的人脱不开干系,你身在其中,也要格外小心才好。”
  “那……我哥哥岂不是也有危险?”白若兰喃喃说道,满面尽是担忧之色。
  “难怪爹爹和哥哥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莫非……他们早看出来了?”这喃喃自语说罢,白若兰便也一样默不作声,灭了灯烛,关好房门,默默将崔冰送回了客房那边。
  天色已晚,小星自然不能留下,便跟着白若兰一道出去。
  夜幕早垂,院门外清风拂面,四周虫鸣鸟语,繁星当空,明月高悬,本该是心旷神怡的良辰美景。
  小星仰头吸了口气,看着白若兰茫然失措的侧脸,突然觉得胸中那阵鼓动再难压抑。
  他停下步子,抬手拍了一下白若兰的肩头,终于还是忍不住柔声道:“兰姑娘,你左臂上的伤疤,现下可好些了么?”
  白若兰身子猛的一颤,右手下意识的抓住了左边臂膀。
  她缓缓回过头,迷惑的看着他,眼中的神采骤然随着一些东西的爆发而亮起。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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